奉天殿的金磚沁著昨夜雷暴的水汽,朱棣的護腕鱗片與青磚摩擦發出細碎蜂鳴。


    丹墀下那灘血北鬥竟泛起琥珀光澤,與戰袍內滲出的苦杏味糾纏著爬上蟠龍柱。


    "臣請鎮守居庸關。"朱棣的喉結在鐵護頸下滾動,聲音穿透了七十二根金柱的梵唱。


    他餘光瞥見劉伯溫笏板上的"幽州"二字正在《山河社稷圖》上洇出墨蛟形狀,鱗片縫隙裏滲出與龍涎香灰相同的青紫色。


    朱柏指尖叩在《遼東屯田疏》的"高麗"二字上,藍玉劍穗分裂的九把彎刀陰影突然釘住勘合小吏們的青墨刺青。


    二十七個捧著《五軍都督府勘合》的官吏齊刷刷跪倒,耳後刺青竟化作活物般遊向玉帶內側。


    "準。"皇帝袞服袖口的應天龍紋突然吞噬掉苦杏氣息,龍睛閃過與血北鬥相同的琥珀色,"加封燕王為鎮北王,賜九旒玄冕、八寶金錯刀。"


    李景隆捧著金錯刀上前時,刀鞘上的纏枝蓮紋突然綻開,露出裏麵蝕刻的《白溝河布防圖》局部。


    朱棣接刀刹那,刀柄暗格彈出半枚碎裂的琥珀藥丸,與戰袍內襯殘留的氣息完美契合。


    暴雨衝刷著琉璃瓦的龍涎香灰在丹墀匯成溪流,裹著血北鬥的琥珀光澤滲入《燕王府營造冊》。


    朱元璋枯掌拍過的地方突然凸起遼東地貌的浮雕,秦王晉王封地輪廓正化作流沙向居庸關方向坍縮。


    "臣弟告退。"朱棣轉身時護腕在青磚拖出七道焦痕,每道痕跡裏都嵌著半片染血的"東宮"紙屑。


    藍玉劍穗陰影突然聚成彎刀,將紙屑削成二十七片星鬥,精準落入每個勘合小吏的刺青之中。


    朱柏袞服袖中的應天龍紋突然昂首,銜住那縷試圖鑽入《山河社稷圖》的苦澀氣息。


    劉伯溫的笏板"幽州"二字裏遊出的墨蛟,正被丹墀血水染成與河南童男童女嗚咽聲相同的靛青色。


    【偏殿廊下】


    朱棣的八寶金錯刀在暴雨中嗡鳴,刀鞘纏枝蓮紋裏滲出三日前黑風寨的血腥氣。


    他望著廊簷下垂落的龍涎香灰,那些香灰在雨中凝成"東宮"字樣,又迅速被藍玉劍穗分裂的陰影攪碎。


    "陛下。"朱棣突然橫刀攔住天子儀仗,刀鋒映出皇帝袞服袖口遊動的應天龍紋,"藍大將軍前日往東宮送的高麗參..."他指尖撫過刀柄暗格的琥珀殘片,聞到與大哥藥湯相同的氣味。


    朱柏抬手接住一滴穿透琉璃瓦的雨珠,水珠裏浮動著《燕王府營造冊》上的流沙地圖:"參是好參,可惜藥引子跑了。"應天龍紋突然竄出衣袖,吞掉了雨珠裏即將成型的居庸關虛影。


    雷光閃過時,朱棣看見皇帝玉帶內側的青墨刺青正在吞噬勘合小吏耳後的活字。


    那些被吞噬的刺青文字順著龍紋爬上金錯刀,在纏枝蓮紋間拚出半句《五軍都督府勘合》密文。


    "臣願交還北疆兵符。"朱棣突然扯開戰袍內襯,《白溝河布防圖》的苦杏味裹著黑風寨紙團的血漬噴湧而出。


    布防圖上的墨線突然遊動起來,化作小蛟纏住皇帝腕間的北鬥七曜念珠。


    朱柏腕間念珠迸發血光,將墨蛟釘死在《山河社稷圖》的幽州方位。


    劉伯溫的笏板突然墜地,板麵浮現出與丹墀血北鬥完全重合的星圖,每顆星鬥裏都蜷縮著河南衛所的童男童女。


    "明日未時,蓮池喂魚。"皇帝碾碎指尖殘留的琥珀藥丸,氣息與朱棣刀柄暗格裏的殘片完美融合。


    應天龍紋突然撕咬住金錯刀鞘上的遼東地貌,將秦王晉王封地的流沙盡數吞入腹中。


    暴雨中傳來藍玉佩劍的嗡鳴,九把彎刀陰影刺穿二十七名勘合小吏的咽喉。


    他們耳後的青墨刺青化作活字湧入《燕王府營造冊》,在暴雨中拚湊出新的遼東屯田策,每行字跡都滲著"東宮"紙屑的血漬。


    朱棣握緊金錯刀退入雨幕,刀鞘纏枝蓮紋裏遊出的墨蛟正啃食著戰袍上的"東宮"血字。


    他望著奉天殿金柱上浮現的童男童女臉龐,那些稚嫩麵容逐漸扭曲成居庸關外的狼煙形狀。


    最後一滴雨珠墜入金錯刀鞘時,朱棣聽見蓮池方向傳來幼虎嘶吼。


    那聲音穿透《山河社稷圖》的幽州磷火,與應天龍紋吞噬封地流沙的吞咽聲交織成網,將二十七具小吏屍身上的青墨刺青盡數收攏。


    藍玉劍穗陰影分裂成的彎刀突然全部指向北方,刀尖凝聚的雨珠裏映出居庸關外正在集結的韃靼騎兵。


    朱柏腕間北鬥念珠的血光滲入《遼東屯田疏》,將"高麗"二字染成與黑風寨紙團相同的猩紅色。


    最後一滴雨珠在朱棣的刀鞘上碎成八瓣時,蓮池的霧氣正漫過奉天殿東側的金絲楠木迴廊。


    墨蛟遊過石階上的血跡,那些猩紅竟在它鱗片下綻放成十二品血色蓮紋,與池中殘荷共同搖曳著某種秘而不宣的卦象。


    "四弟來得遲了。"朱柏的龍紋皂靴碾碎水麵倒影,北鬥念珠纏繞的腕骨正抵著《遼東屯田疏》末頁的"高麗"血字,"朕的墨蛟啃食了半炷香的東宮殘屑,倒比昨日多飲了三勺玉泉水。"


    朱棣單膝跪在青石板上,金錯刀橫陳膝前。


    刀鞘纏枝蓮紋間遊出的墨跡正滲入石縫,將二十七名勘合小吏耳後的青墨刺青重新拚成《山河社稷圖》裏的居庸關隘。"臣在奉天門外數清了韃靼馬蹄印——七千三百之數,恰與前宋澶淵之盟後歲幣數額相同。"


    池畔突然響起幼虎磨牙聲。


    朱柏的玄色龍袍掠過水麵,北鬥念珠第七顆血玉墜入漣漪,竟將倒映的狼煙幻化成《宣和畫譜》裏瘦金體勾勒的汴梁城樓。"趙匡胤的鎧甲裹著黃袍,就像這池中墨蛟吞了前朝玉璽。"他指尖輕叩石欄,驚起三隻銜著紙屑的青銅簷馬,"大宋重文輕武?


    不過是龍虎山上清宮的老道,把五雷正法刻進了樞密院的虎符!"


    朱棣突然看見自己戰袍上的"東宮"血漬正化作活字,順著墨蛟遊動的軌跡爬上《燕王府營造冊》的邊陲輿圖。


    當暮鼓聲穿透雲層時,他左手已按在染血的字條上,指節因用力顯出青白——那分明是應天龍紋吞噬封地流沙時,從藍玉佩劍陰影裏掉落的《幽州磷火錄》殘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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