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意、葉曉秀、葉曉華以及顧雄、顧培軍他們先離開,蕭良與他爸、錢少斌以及許建強、徐亞雲,還有他哥坐到客廳裏說話。


    對徐海科工控股權的收購,證監部門已經審批通過,目前包括履約保證金在內,總計兩個億的收購款,已經轉入指定的銀行賬戶進行了托管,程序上算是走到最後一步,就等年後正式交割七千萬股法人股了。


    對徐海科工具體的接管工作,高級管理人員的任命、薪資,以及普通員工的接收、薪資等,星海投資早初跟徐海重工集團接洽時,就將詳細條款擬入收購協議之中。


    既然東洲市委市政府最終認可了委托收購這事,之前具體落實到收購協議裏的種種條件,不管是不是有利,都隻能全盤接受。


    不過,收購徐海科工的控股權後,由上市公司向船機廠定向增發股票收購柴油機業務等問題,沈君鵬、孫仰軍早初僅私下裏跟徐海市委市政府以及徐海重工集團的一些官員進行過溝通。


    雖然郭晉陽、於春光等人在常委會議上,也就這些問題向市委常委班子進行了匯報,但這一方案並沒有正式寫入收購協議之中。


    這段時間錢少斌提拔進了船機廠黨組(副處級),具體負責徐海科工的接管工作,這些天忙著準備接管工作,著手了解到上市公司的一些法律法規,突然間發現這個方案是有問題的。


    錢少斌想找蕭良研究這個問題,這幾天卻始終逮不到蕭良的人。


    好不容易在東湖路九號新宅撞見,他怎麽可能會放蕭良走?


    “常委會當天的夜裏,我就跟羅書記說過,徐海科工這事跟我沒有關係了。我現在就等著六個月期滿,將鎖倉的股票清空走人,”蕭良說道,“那天夜裏你與沈君鵬、孫仰軍、袁唯山、郭晉陽去徐海,但我爸、許哥都在場,他們可以替我作證。你要不信,也可以問羅書記去。”


    “我還沒有說什麽事,你就推這麽幹淨?”錢少斌叫苦道,“你這滑頭也太滑了啊!”


    “錢廠長這是發現沈君鵬、孫仰軍他們最初提的那個方案行不通了?”許建強笑著問道。


    “啊,你們都知道了?”錢少斌訝異的問道。


    “錢廠長你以前沒有接觸過證券市場,對上市公司具體涉及的法規條例不清楚,一開始是不可能意識到裏麵的問題。”許建強將蕭良“出賣”掉,笑道。


    沈君鵬、孫仰軍最初設想的,並由郭晉陽在市常委會議匯報的資產並購方案,當天夜裏唐繼華就指出是不可能實現的,卻是錢少斌倉促間被拉上陣,半個月來又在徐海與東洲之間疲於奔命,一時間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我就說呢,蕭良買入徐海科工五百萬流通股,前後足足用了一個月,他怎麽可能看不出沈君鵬、孫仰軍他們方案裏的漏洞呢?”錢少斌拍著額頭說道,“原來他早就看出來,隻是心思蔫壞,故意沒有提啊!”


    “當時那麽倉促匆忙,根本沒有時間討論這個問題,提也沒有意義。再說了,原先的方案推動不下去,責任在誰?”蕭良笑著問道,“半個月前可是郭晉陽他們將這個方案匯報給羅書記、鍾市長以及其他常委班子成員的。現在發現這個方案有重大問題,執行不了,我們著急幹嘛啊?”


    “按理說,沈君鵬、孫仰軍他們不應該注意不到這些問題啊。”徐亞雲疑惑的問道。


    “……”蕭良笑道,“當時他們被我一槍打中七寸,方寸大亂,甚至委托收購協議都是現編的,手忙腳亂,出這樣的岔子,實在不算奇怪。”


    “當時忙中出亂很正常,但我這半個月,與沈君鵬、孫仰軍碰過幾次麵,他們就沒有提及過這事,也不知道是沒有想明白過來,還是在裝糊塗。”錢少斌問道。


    蕭良笑道:


    “郭晉陽已經在常委會議上做了匯報,這個方案雖然沒有列入收購協議,卻列入了市委常委會議紀要裏了,他們再提這事又有何益?還不如裝糊塗,等哪天鍾大市長想明白過來,他們再假裝恍然大悟,指責這一切是我們挖的坑,好將責任甩到我們頭上來!”


    “你們到底在聊什麽?”錢采薇跟妹妹錢采芸陪坐在一旁,半天沒有聽懂到底在聊什麽,好奇的問道。


    “你沒事坐這裏聽什麽?你跟妹妹也不說幫著蕭瀟他媽收拾收拾?”錢少斌完全沒有意識到大女兒已經嫁給蕭家當兒媳婦了,見他們這邊談正事,葛明蘭在隔壁房間裏習慣性的收拾屋子,大小女兒竟然還坐在一旁,就嫌她們不懂事,要將她們趕走。


    “嗨嗨,老錢,這點要批評你了,采薇現在是咱蕭家馬上就要進門的兒媳婦了,”葛明蘭在隔壁屋,衝著錢少斌“不滿”的說道,“這個點,我讓采薇幫我幹活,你是想叫你錢家親戚朋友知道這事後罵我是吧?再說了,我純粹是閑著瞎收拾,叫你這一說,好像我是給兒媳婦擺臉色似的。你嫁女兒心裏不舒服,現在就開始給咱婆媳關係使絆子,是不是?”


    “徐海重工控股權轉讓後,首先要做的就是改選董事會、任命新的管理層,”蕭良笑著跟錢采薇說道,“董事會改選,我可以推薦一名董事人選——要不采薇姐你來當這個董事,然後你在董事會任命管理層時,直接把你爸給否掉?”


    “好了,好了,我投降,沒有想到采薇已經是你們蕭家人了,可以合起夥來欺負我了,”錢少斌求饒道,“我們還是討論這個問題怎麽解決吧!”


    “沒有辦法解決。”蕭良攤手說道。


    蕭瀟在一旁跟即將新婚的妻子錢采薇解釋整件事最大的漏洞出在哪裏。


    沈君鵬、孫仰軍與郭晉陽最初擬定的方案,非常美好,但要實施這個方案,是有前期條件的。


    不管是向機構定向增發股票募集收購資金,還是直接向接下來的控股股東船機廠定向增發股票,收購柴油機業務,按照相關的法規條例規定,一次申請定向增發股票的規模不得超過總股本的百分之三十。


    也就是說,證券監管部門一次最多允許徐海科工定向增發三千萬股新股。


    不是徐海科工想搞增發就能搞增發的,更不是徐海科工想增發多少新股就能增發多少新股的。


    徐海科工的股價已經暴漲過一輪,目前每股在十元左右波動。


    就算這個股價能維持下去,不會因為融金投資以及諸多關係戶的拋售而下跌,一次最多定向增發三千萬股新股,對應的股票價值也僅有三億元。


    柴油機作為船機廠的核心業務,雖然這兩年盈利下滑得厲害,但淨資產規模卻高達七八億。


    無論是向其他機構定向增發三千萬股,募集三億資金,亦或直接向控股股東船機廠增發價值約三億左右的三千萬股新股,拿來收購淨資產高達七八億的柴油機業務,市裏會同意嗎?


    一個賤賣國有資產的帽子扣下來,誰扛得住?


    沈君鵬、孫仰軍最初的打算,是要在徐海科工目前的股價基礎上,繼續暴力拉漲兩三倍,將股價拉高到每股二十五元到三十元之間,再去實施定向增發計劃。


    其他機構肯定不會樂意以這麽高的虛假股價參與定向增發,但背後有鍾雲峰、唐鵬飛等人支持,到時候拿對應市值高達八九億的徐海科工三千萬股新股,增發給船機廠,用來置換柴油機業務,至少在表麵上是符合要求的。


    現在蕭良這一腳無情的插進去,郭晉陽、沈君鵬、孫仰軍等人為掩蓋其違法犯罪的事實,被迫將控股權收購主體從星海投資變成船機廠。


    市裏肯定不可能授意船機廠去惡意操縱徐海科工的股價。


    蕭良也不可能去做這事。


    沈君鵬、孫仰軍以及郭晉陽他們最初的計劃,就走不通了。


    當然,船機廠不是不可以縮減資產包,先將一部分柴油機業務裝進上市公司,將增發並購資產包控製在三億元左右。


    問題在於,船機廠已經花費兩億現金收購徐海科工的70%控股權了,單純由上市公司向船機廠定向增發三千萬股新股,進一步提高持股比例,沒有什麽意義。


    也恰恰是之前為收購徐海科工控股權,花費了兩億現金,船機廠此時更渴望能向相關投資機構定向增發新股,最好籌集三億左右的資金,收購分割出來的資產包,緩解船機廠的資金荒。


    現在難就難在,船機廠看上去家大業大,卻拿不出資產規模合適、又有穩定年盈利的資產**入上市公司,從哪裏去找投資(投機)機構願意共同掏出三億,參與定向增發?


    蕭良在羅智林麵前早就說過,並購上市公司,控股權成功交割,才僅僅是第一步,後麵的一係列複雜操作,包括對上市公司原有實體的有效接管與掌控在內,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就算郭晉陽、於春光等人借委托收購,暫時掩蓋掉他們意圖侵吞國有資產的罪名,但就算是委托收購,也是他們一意推動的不是?


    而鍾雲峰這個被沈君鵬、孫仰軍推出來當“力挽狂瀾”的男人,掩護融金投資暗中吃進的流通股能在高位撤出,又包庇袒護郭晉陽、於春光這些人,將事情大包大攬過去。


    這些“重頭戲”自然就還得由他們先扛起來,蕭良他著急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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