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硯遲忽然止步,仔細去聽,確定是螺旋槳的聲音後,他忽然笑了,有救了,直升機來了,比預想中來得更快!


    許是因為太高興,梁硯遲此刻沒注意到牆頂上正在劇烈晃動的燈片。


    樓下兩層牆壁因高溫已經出現裂痕,樓道坍塌,正在逐步下陷,隨著牆體移位,整棟樓全部受影響,到處斷斷續續出現裂縫……


    身後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梁硯遲正要迴過頭時,忽然被厲聞舟用力推了一把,他和懷裏的喻淺一起被推出去。


    嘩啦一聲——


    牆頂上的燈帶連同一整片頂部構建全部落了下來,包裹著燈帶最重的那一塊砸在厲聞舟身上,尖銳的劃片刺進厲聞舟的背部,他整個人被覆在了下麵。


    被推開的梁硯遲,連同懷裏的喻淺一起摔了出去,但兩人都沒大礙。


    意識到被推開前將遭遇的危險,梁硯遲後知後覺半晌才迴過神來,他轉頭看去,厲聞舟已經被壓在了燈帶下,那一大塊框架很沉,又是從牆頂掉下來,衝擊力極大。


    隻見他後背上全是血,頭也被罩住。


    一動不動,生死不明。


    他當然知道厲聞舟沒那麽好心救他,他救的是喻淺,喻淺在他懷裏,如果厲聞舟晚一步,那些東西就全砸他和喻淺身上了。


    “厲聞舟?”


    梁硯遲喊了一聲。


    沒有得到迴應。


    梁硯遲安頓好喻淺,立即過去查看,他將那些雜亂又沉重的燈帶從他身上挪開,“厲聞舟,你還有氣嗎?”


    “走!”


    厲聞舟翻過身來,粗重喘著氣,接著又說了一句,“我沒力氣了,你帶她出去,快走!走!”


    傷成這樣的厲聞舟,別說帶喻淺出去,恐怕他自己都沒法走出去。


    於是梁硯遲毫不猶豫去抱起喻淺趕往天台。


    天台上的鐵門被鎖住,賀興生舉著斧頭一下一下砍開,正要下去找人時,看見梁硯遲的身影,而他懷裏抱著的,是他女兒。


    賀興生瘋了似的衝過去,趕在梁硯遲體力不支前接過他懷中的喻淺,然後迅速往直升機那邊趕過。


    梁硯遲跨出天台,好大的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那是螺旋槳帶起的風,他迴頭看了眼樓道,不見厲聞舟的身影。


    保鏢問裏麵還用不用救援。


    梁硯遲收迴目光說,暗淡的眸子掩住了一片複雜的情緒,輕聲說,“沒人了。”


    直升飛機緩緩上升。


    整棟療養院徹底被火海吞噬,消防的搶救無濟於事,直到整棟樓變成一片廢墟。


    這是白市今年最大的一場火災。


    但沒有被報道出去。


    連京城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


    半個月後,梁正青低調公布了夫人已經‘病逝’的消息,媒體不敢打擾,也沒有任何新聞台過度報道。


    又過了半個月,傳來梁正青申請下派的消息。


    有人說,梁正青這是要再升一級,下派是為造口碑,便於提拔升任,待成績一出,直登最高頂。


    也有人說,梁正青位居太高,早已被視為眼中釘,往下退一線,保晚年安寧。


    還有人說,梁正青痛惜妻子離世,心中悲慟淒涼,無心要事,退下去是為了不因個人情緒在工作上出錯,留自己一片清淨。


    各種猜測,眾說紛紜,但無一為真。


    直到一個月後。


    喻淺出院迴家。


    那日被救迴來,她在醫院整整待了一個月,沒有別的傷,是為了保胎。


    肚子裏那個孩子差一點沒保住,期間陸陸續續流了半個月的血,打了很多針,才保了下來。


    但由於母體本身太脆弱,又多住了半個月,徹底把胎穩住了,才出院。


    住進未遮公館的第一天。


    梁硯遲登門拜訪。


    喻淺打趣他,“在醫院你每天都來看我,這裏你也來,風雨無阻,跟上班打卡似的。”


    “打卡不能斷,每日堅持。”梁硯遲說著,走來她身邊,“天氣越來越冷,你今天,穿得有些單薄。”


    喻淺說不冷,梁硯遲自然地伸手去,拉住她的手,眉心一皺,“冰涼的,還說不冷。”


    喻淺抽迴手,輕哼一聲,“別以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可以管我了。”


    這話逗得梁硯遲一笑,“這不是管,是關心。”


    “哎,好吧好吧,聽你的,再加個手套。”於是她轉頭往屋裏喊,“媽,我手冷,要一副手套。”


    話落,下一秒賀興生就從屋裏出來了,他手裏拿著一副毛茸茸的手套。


    誰料這時,賀扶羨從他老子身邊飛速跑過,並順走了他老子手裏的手套,拿過來氣喘籲籲遞給喻淺,“姐,你要的手套。”


    賀興生心想,這個慣會搶功勞的小崽子。


    喻淺衝賀興生咧嘴笑,“我看見了,是爸給拿來的。”


    有了這話,賀興生立馬就笑了,心情美得不行。


    賀扶羨擠開一旁的梁硯遲,一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語氣,“姐,手套是我遞到你手裏的。”


    喻淺:“那,辛苦了?”


    賀扶羨:“……”


    喻淺戴上手套拉開賀扶羨,“別對梁硯遲這麽無理。”


    “嘖。”賀扶羨牙齒又酸了。


    但看在梁硯遲是他姐救命恩人的份上,他就不計較了,轉身溜進去繼續打遊戲。


    “扶羨就這樣,把他當小孩就行。”


    喻淺說著,注意到梁硯遲手裏拿著東西,眼睛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後又打趣他,“又給我帶禮物了?”


    梁硯遲眼裏浮現笑意,把盒子拿出來。


    喻淺咦了聲,“往日都是吃的,今天看起來,不像誒。”


    梁硯遲說:“的確不是吃的。”


    他打開盒子,裏麵是一串很漂亮的粉珠子,看直徑是手串,喻淺詫異地看向他,梁硯遲解釋,“剛拍下來的,我覺得很適合你。”


    喻淺笑容一收,不自然地別開視線,沒有用太貴重來拒絕,而是說,“我懷孕了,手腳都會浮腫,戴上不好看,而且也不方便。”


    頓了頓,她又補上一句,“那天你冒著生命危險把我救出來,是我救命恩人,應該是我送你貴重的東西,你收迴去吧,改明兒我送你一件。”


    “這話說得。”梁硯遲眼底藏著複雜的情緒,半開玩笑道,“那如果,不是我救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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