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計劃,一切開始有條不紊的進行。


    聽說部落周圍已經抓不到獵物,沒有一人提出反對,所有人都讚同遷徙,離開這片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去尋找新的家園。


    為了生存,每個人都十分努力。


    年荼也很忙碌。


    她不僅要指揮部落裏的人們做準備工作,還要盯著陸湛收拾家裏,忙東忙西,忙得不可開交。


    兩百多人的部落裏,就數年荼和陸湛的東西最多,包括族長一家在內,其他人的東西全部加在一起,都沒有他們這麽多。其中瓶瓶罐罐的藥品藥草占了大多數,獸皮骨幣之類的財產也有一大堆,食物主要是臘肉凍肉和紅薯、各種調料,也堆了不少。


    這麽多東西,想要全帶走,必須得搞一輛大的拖車才能裝得下。


    幸好陸湛的體型夠大、力氣也大,不僅拉得動車,身上還能再掛一個竹筐。


    年荼把一些常用的小工具、一點藥品放進竹筐裏,又各自放了一套換洗衣物,剩餘的空間用食物差不多填滿,最後薅了一點雪狼毛,給自己做了個暖和的窩。


    她變成小兔子,跳進窩裏,調整好姿勢,探頭探腦趴在竹筐邊緣,“怎麽樣,阿湛?會不會太重?能背得動嗎?”


    “……能”,陸湛試了試,毫無壓力,“我還可以再背幾個竹筐。”


    再背幾個就算了,年荼搖搖頭。


    竹筐到底不如拖車省力,這一路上風餐露宿,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安頓下來,就算阿湛力氣再大,也該節省著用,不能太累。


    花了六七天時間,一切準備就緒。剛巧,大雪變成了小雪,正適合啟程。


    臨出發之前,陸湛擔負起身為巫的神職,帶領大家祭祀獸神。


    篝火點燃,火光衝天,所有人圍成一個大圈。每個人都從為數不多的口糧中取出一些,作為祭品,向獸神虔誠祈禱,希望此行可以平安順利。


    年荼看著他們將祭品丟到火堆裏,沒有出言阻止。


    這不是在浪費食物。對於第一次背井離鄉的人們來說,精神上的支撐也同樣重要。


    她閉上眼睛,也朝著篝火方向拜了拜。


    獸皮鼓咚咚敲響,火堆熄滅,所有人變成獸形,狼群浩浩蕩蕩地出發。


    部落外的世界果然是一片死寂。


    積雪太深,幾乎能將人淹沒,身材高大的雪狼走在最前方開路,族長和阿漠亦步亦趨跟著他,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要是早些出發就好了……


    族長環顧四周,心頭暗自生出悔恨。


    要是陸湛當初找上他的時候,他就同意遷徙,路不至於這樣難走,這一路上也不至於這樣安靜。


    世上沒有後悔藥吃,隻能盡力補救。


    人們埋頭日夜兼程地趕路,又是七八天過去,終於看到了野獸的蹤跡。


    “快看!野豬!!”


    一聲驚唿把正在竹筐裏睡覺的年荼嚇了一跳,也將沉寂的氣氛引燃。


    “在哪?”


    “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時隔多日,大家終於看到了獵物,興奮溢於言表。


    “阿漠,你帶隊,去把它抓住!”,族長立刻吩咐。


    雖然隻有一頭野豬而已,根本不夠這麽多人分食,但隻要能嚐到一口新鮮的肉,大家都會振作起來。


    尤其是部落裏的幼崽,趕路這麽多天,他們吃不飽睡不好,身心俱疲,一個個都蔫頭耷腦,急需一些安撫。


    見野豬似乎受了驚嚇要逃,阿漠點了幾個人組成臨時狩獵隊,朝它追上去。


    其餘人原地紮營,摩拳擦掌,充滿期待地引燃火堆。


    不多時,狩獵隊歸來,除了帶迴野豬,還帶迴一個不知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的消息。


    “前麵是大山,遷徙的動物都被攔住了。”


    大山就坐落在那裏,大家都看得見。族長皺起眉頭,“不能繞路嗎?”


    那座山確實很高,恐怕難以翻越。


    阿漠搖頭,“山的旁邊也是山。”


    要是那麽容易就能繞路,那些先一步遷徙的動物就不會被攔在這裏了。


    這裏的溫度並不比從前的部落更暖和,沒那麽適合生存,按理來說,應該繼續遷徙才對。


    “……我們要留在這裏嗎?”,族長搖擺不定,詢問年荼和陸湛的意見。


    年荼跳到伴侶頭頂,向遠方眺望。


    連綿不絕的高山被積雪覆蓋,一眼望不到盡頭。


    這是一條山脈。


    山脈的另一邊,氣候可能和這邊不一樣,說不定更適合生存,但是翻越過去絕非易事。


    “我和阿湛先去山上看一看”,年荼決定實地考察一番。


    如果山上資源豐富,留在山這邊也不是不行。


    為了方便爬山,陸湛將身上的拖車卸了下去,隻餘下一個竹筐,輕裝上陣。


    竹筐搖搖晃晃,小兔子探出腦袋,四處張望。


    地上的植物都被雪埋著,她看不到,隻能先看一看樹類。


    樺樹、鬆樹……適合做燃料的樹木遍地都是。


    但是果樹不多,隻有零星幾棵野櫻桃、梨樹……


    年荼盯著一棵梨樹,正看得出神,忽然看到一頭老虎從樹後現身,直勾勾盯著她。


    “!!”


    小兔子哧溜一下縮迴竹筐裏。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雪狼灰藍色的眸子裏蘊藏著冰冷的兇光,和老虎對峙。


    他的體形遠比老虎更大,壓迫感極強。


    老虎甩了甩尾巴,似乎自知不敵,又不願輕易撤退,僵持半晌,仰天咆哮一聲。


    它一聲一聲怒吼著,試圖給雪狼造成壓力。


    任憑它如何挑釁,雪狼依舊鎮定,巋然不動。


    若不是身上掛著竹筐,他早已經先一步動手。他有十足的把握,能了結這個家夥。


    山風唿嘯,天色隱約變得陰沉。


    年荼仰頭望著天空,渾身一抖,打了個噴嚏,心中不知為何有種不妙的預感。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不敢怠慢。


    “阿湛,咱們快點逃跑吧。”


    “逃跑?”,陸湛以為她覺得自己戰勝不了這頭老虎,無奈一笑。


    正要辯解,耳畔忽然傳來轟隆隆的巨響。


    他抬起頭,看到一陣洶湧的白色煙霧以一種瘋狂的速度席卷而來。


    “快跑!阿湛!”,年荼焦急,“雪崩了!!”


    她的預感果真沒有出錯。


    是虎嘯聲讓積雪產生了震動,山上相對蓬鬆的新雪開始緩緩滑落,越來越快。


    看上去輕柔的雪霧夾雜著冰塊和碎石,衝擊力不可想象,所到之處,摧枯拉朽,一旦被這洪流淹沒,幾乎沒有生存的可能。


    “往側上方跑!”


    “找掩體!”


    小兔子抓緊竹筐,雪狼以最快的速度狂奔。


    他們隱約聽見了老虎被雪掩埋的慘叫,聽見了部落成員的唿聲,但是一刻也不敢迴頭。


    一不小心,年荼從竹筐裏掉了出來。


    她太小太輕,風一吹,被卷出好遠一段距離。


    “年年!!”


    陸湛毫不猶豫調頭追上去。


    他縱身一撲,將小兔子撲到懷裏。


    短暫的一個小插曲,方才拚命的逃跑似乎變成了徒勞,眨眼間,雪崩近在咫尺。


    被雪吞沒的前一瞬,年荼忽然感覺到身下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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