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練場中央升起一塊擂台,似乎正在舉行什麽比賽,正是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兵甲碰撞摩擦聲令人膽寒。


    年荼遙遙看向謝寂離。


    年輕的雄性神色冷峻,手腕一抖,長劍迅猛刺出。對手也非泛泛之輩,一拳轟向謝寂離,借力躲過劍鋒。


    謝寂離腳下並未移動半分,迎麵而來的一拳不能撼動他分毫,他似是完全預判到了對手的行動,揚劍封住去路。


    二人的交手奇快無比,年荼眼花繚亂,看不清也看不懂他們的戰局。


    但她看得出謝寂離占了上風。


    謝寂離宛如一柄專為戰鬥而生的利兵,和她初次見麵時那個清瘦可憐的模樣截然不同。


    她不由駐足,輕輕拍了拍身邊人,小聲詢問這是什麽比賽。


    “什麽?哥們兒,大點聲!聽不清……啊!啊啊啊啊!!!”


    被她詢問的軍校生扭過頭來,看清她的瞬間,整個人跳了足有一米高,發出巨大的驚叫聲。


    “雌、雌性……”


    聲音都顫抖著破了音。


    霎時間,一片嘩然。


    像是水滴進了沸騰的油鍋,整個演練場炸了鍋。


    “雌性?”


    “在哪、在哪?”


    “別擠我!”


    “我看到了!好可愛啊!”


    “她是來找誰的?哪位兄弟這麽牛逼?跪求開班教學!”


    “自覺點保持距離!別嚇到她了!”


    ……


    年荼一路走來並沒有遇到什麽人,一時間忽略了這是一所軍校,校園裏充斥著血氣方剛的年輕雄性。


    荷爾蒙旺盛的年輕小子們比不得成熟雄性那般紳士。年荼仿佛掉進了狼窩的小兔子,麵對著一群眼珠子發綠的餓狼,弱小可憐又無助。


    她尷尬得一動也不敢動,十分後悔之前草率的決定。


    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老老實實待在校門外,等陸湛來接她。


    小白貓從她衣服裏探出腦袋,渾身充滿敵意與躁動,威脅地朝人群發出低吼。


    年荼從沒有聽過它這樣兇的聲音,甚至不像貓的叫聲,而更像什麽大型猛獸。


    軍校生們已被雌性的美色衝昏頭腦,更何況也認不出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威脅全然不被他們放在眼裏,甚至根本沒注意到它的存在,眼睛裏隻看得到可愛的小雌性。


    雌性在整個帝國都是絕對的稀有物種,這種罕見與稀缺在軍校中更被放大到了極致。


    誇張的性別比例注定了很多雄性一生也無法得到雌性的垂憐,隨著年齡增長,雄性們會漸漸接受這個事實。


    但軍校裏的雄性們血氣方剛,正是求偶欲最旺盛的時候。


    年荼切實感受到了這些軍校生對雌性近乎狂熱的渴望。


    雄性們不肯離去,甚至還想擠得離她更近些,即使礙於禮貌與她保持了一定距離,壓迫感依然強烈到讓年荼幾乎窒息。


    她被團團圍住,無法脫身。


    擂台上的比賽此時已決出了勝負,卻無人分出心神觀看。


    隻有年荼目光飄忽,亂飄到擂台上,恰好與被這邊騷亂動靜吸引的謝寂離對上眼神。


    謝寂離剛贏了比賽,劇烈地喘息著,正在囫圇用衣服擦拭臉上的汗,露出半截結實的腹肌。


    與年荼對上眼神的瞬間,他瞳孔地震,呆愣數秒,手忙腳亂地整理衣服,紅色從臉頰一路蔓延到脖子根。


    她怎麽在這裏?


    她認出他了嗎?


    她看到他像野獸一樣與人搏鬥的樣子了?會不會覺得他很粗魯,會不會害怕?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隻一個遙遙對視,數息之間,謝寂離頭腦中已經閃過無數想法,揣測著年荼的心,愈發惶恐,愈發絕望。


    年荼卻眼神一亮,像是抓住根救命稻草,揚手叫他:“謝寂離!”


    所有目光一時間全部湧向擂台上的年輕雄性。


    驚詫、羨慕、妒忌……


    謝寂離萬眾矚目。


    即使他剛贏下了這場全校冷兵器搏擊大賽的最終決賽,拿到了冠軍,也遠遠不如被漂亮的小雌性當眾叫一聲名字令人豔羨。


    “真的假的……怎麽是他?”,有認識他的人抓狂地撓頭,百思不得其解,小雌性究竟看上了他什麽?


    謝寂離在班級裏人緣並不好。


    原因是他曾與一個出身小貴族的同學起過齟齬。哪怕是在帝國軍校這種地方,也不缺少拜高踩低的人。小貴族看謝寂離不順眼,他的狗腿子們自然也不會給謝寂離好臉色。


    再加上謝寂離性格孤僻,終日獨來獨往,生活拮據,身上還總是帶著傷。


    這樣一個雄性,怎麽可能被雌性看上?


    誠然,他的確很強,但雌性擇偶從不以雄性的戰鬥能力為標準。


    無論是誰得到雌性的青睞都合情合理,但這種好事落在謝寂離頭上,就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謝寂離立刻跳下擂台。


    頂著無數探究目光,他撥開人群走向年荼。


    他似乎並不享受這種大出風頭的感覺,也沒有自作主張觸碰年荼。


    年輕的雄性一如初見那般寡言,距離拉近,年荼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拘謹。


    “你想去哪?”,他啞著嗓子小心詢問年荼,見年荼不答,試探道:“我帶你逛逛學校,好嗎?”


    在年荼看不到的角落,他緊張到指縫都滲出汗水。


    年荼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帶自己擺脫這尷尬的境地,忙不迭點頭。


    她安撫地摸了摸已經快要爆發的小白貓,輕聲哄它:“再忍一下、忍一下下……”


    話音未落,卻偏偏有不長眼的家夥撞上來。


    麵前突然擋下一片陰影,年荼愣愣抬頭看過去。


    是一個陌生的雄性。


    來者正是那個與謝寂離有舊怨的貴族同學,他的父親是子爵。


    年荼不認識他,自然也不知曉他與謝寂離關係不睦。


    她略略打量了他一番。


    僅從著裝就能判斷出這也是個軍校生,但即使有嚴肅的製服穿在身,還是能從他的眉眼間看出幾分輕佻。


    “日安,閣下”,他自我介紹:“我是裘序。”


    一邊說著,他竟曖昧地貼上來,自作主張要對年荼使用吻麵禮。


    對不熟悉的雌性使用吻麵禮,毫無疑問是一種調戲。


    年荼大驚失色!


    她皺眉連忙躲閃,但似乎躲不開了!


    電光石火間,寒光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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