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這種人渣同歸於盡,不值得。”


    聞言,南宮仆射臉色一愣。


    她不是不懂男女之情,那三千裏遊曆路,後來的陵州相逢,再後來的聽潮閣……隻不過仇恨不允許她有兒女情長。


    況且她所練的武學從來都是以燃盡自己為目的。


    與她這樣沒有未來的人在一起又有什麽白頭可言?


    所以南宮仆射對此一直都是視而不見,直到現在。


    聽見這句接近於表明心意的話語,縱使南宮仆射刻意封閉了自己的內心也不禁有些動容。


    隻是家仇未報,容不得她去想什麽男女之愛……


    想到此處的南宮仆射再提一口新氣便準備再找謝觀應拚命。


    可等南宮仆射迴頭,那狡猾的謝觀應早就趁著兩人敘舊的時候悄悄溜走了。


    見到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就這樣從手中溜走,南宮仆射柳眉倒豎正想發怒時隻見身邊同樣身著白衣的男子身影也在緩緩消散。


    “放心吧,白狐兒臉,他跑不了了。”


    話音落下,身影消失,但在南宮仆射眼前,謝觀應再度出現。


    隻不過這一次他是十分狼狽地滾到了南宮仆射腳前,再看他身上滿是劍痕,顯然剛剛的遭遇一定不怎麽樂觀。


    心知今日絕難善了的謝觀應忽地向前想要抱住南宮仆射大腿,可南宮仆射隻是手起刀落將其手臂齊根斬斷。


    聽到慘叫響起,南宮仆射再起一刀。


    頭顱飛起。


    謝觀應至死都沒想到自己這女兒竟是真的一句話都不讓他留直接送他去了黃泉路。


    他的宏圖霸業至此全都煙消雲散。


    隨著謝觀應的身死,南宮仆射一直以來所堅持的東西也一同消失,這個時候的她感覺心中空空的,對於活下去這件事似乎也沒有了堅持。


    鬆開刀柄,仍由一直陪伴著自己的春雷、繡冬跌落在地。


    林間的陽光透過細碎的樹枝照在南宮仆射那張絕美的臉上,這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這麽死去似乎也不錯。


    隻不過有人不允許。


    一直跟著南宮仆射來到南疆的徐鳳年緩緩走到她身邊,與她一同抬頭看向上方的林梢道:


    “怎麽?大仇得報之後感覺人生沒有意義了?”


    南宮仆射輕輕地‘恩’了一聲。


    這種事情很常見,一直長久以來的目標實現或放棄後都會令人感覺到無比的空虛。


    現在的南宮仆射便是如此。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燃燒自己的生命為此事畫一個結局。


    所以她從來沒想過殺了謝觀應之後她還活著的事。


    對此,笑容裏有了狡黠之意的徐鳳年眨了眨眼看向了身邊的美人道:


    “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南宮仆射再次一愣。


    她忘了一件事?


    有嗎?


    “恩?”


    語調變得疑惑的南宮仆射有些不解,而徐鳳年則是提醒道:


    “別忘了當初在陵州城中你可是答應過我,要是謝觀應死了,你要為我穿上女裝。”


    聽到這事,南宮仆射這才迴憶起了當初她初入陵州城時發生的事。


    眼前這遊曆路上認識的乞兒在陵州城恢複了世子殿下的身份,還堂而皇之地帶兵坐在了自己對麵,一本正經地跟自己說要幫她殺了謝觀應。


    一個才剛剛入品的武夫在她這種武道天才麵前說出這種話來自然是讓南宮仆射打心底都感到可笑。


    就算那時的徐鳳年是北涼世子殿下又如何?


    謝觀應可不是憑借著人多就能殺死的。


    當時要不是為了能入聽潮閣一觀天下武林半數典籍,她也不至於抽刀又收刀。


    至於為此女裝一事也不過是隨口說說。


    因為那時的她可真沒將殺死謝觀應一事寄托於徐鳳年身上。


    想起那時徐鳳年稚嫩的模樣,南宮仆射屬實想不到現在的徐鳳年確實成長成了此方天下的武道高峰。


    不過……


    嘴角微微翹起的南宮仆射忽地轉過頭來看著徐鳳年嫣然笑道:


    “可我怎麽記得當初說的是你若殺死了謝觀應,那我便為此女裝。


    但如今,這謝觀應是死在了我的刀下。”


    這迴輪到徐鳳年發愣了,他仔細迴想了一下當初好像真是這麽說來著。


    他替她殺了謝觀應,她穿女裝。


    糟了,早知如此就不讓白狐兒臉親手手刃仇敵了。


    不過遺憾歸遺憾,要是再來一次徐鳳年依舊會這麽選。


    能親手手刃仇人的意義大於一切。


    他不想白狐兒臉不開心。


    笑著搖了搖頭的徐鳳年直視著白狐兒臉的眼睛道:


    “行吧,那你什麽時候娶我?”


    白狐兒臉冷哼一聲:


    “那得看你表現了。”


    徐鳳年哈哈一笑,伸出手來用衣袖擦拭著白狐兒臉嘴角的鮮血。


    白狐兒臉早已透支的手臂微微顫抖著想要提起阻止,最後卻是像認命般的任由徐鳳年擦拭自己從未讓人碰過的臉頰。


    “行了,別裝高人了,這裏沒外人,強撐著很累的。”


    聽到這話的白狐兒臉索性眼睛一閉,身體一鬆,整個人都倒入了徐鳳年的懷抱之中。


    反正她的所有狼狽也隻有他見過。


    她也沒有必要再逞強。


    她大仇得報不假,但她如今似乎有了新的方向。


    她想有朝一日能和他再一起走過那萬裏江河,去那東海看潮,去那江南道賞花,去那武當金頂,去那極北冰原……


    她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想和他一起做。


    徐鳳年,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全身心都放鬆的白狐兒臉深深地睡了過去。


    徐鳳年背起白狐兒臉,看著那擱在自己肩膀上的絕美臉龐,輕笑一聲。


    再厲害的女子也有要休息的時候。


    即便十九停是巔峰的白狐兒臉連徐鳳年都要暫避三舍,但此刻的她也隻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弱女子罷了。


    “放心吧,白狐兒臉,有朝一日我不僅會帶你走遍此間的大好河山,還會為你補足壽元,看一看更為廣闊的天地。”


    轉過身,徐鳳年向著北涼的方向一閃而逝。


    在他背上,那已經昏睡過去的白狐兒臉嘴角不由地翹起,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個天下,還有你徐鳳年在,那她不管還餘幾年可活,總歸是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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