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聞言的謝觀應全身立即緊繃了起來。


    他緊盯著麵前的陳芝豹,心中無數念頭快速流轉。


    十步之內,陳芝豹若是出手,那麽就算他謝觀應是這世間最能逃跑的陸地天人也難逃脫。


    隻不過陳芝豹既然隻出言沒出手,那麽此事就還有迴轉的餘地。


    心中略定的謝觀應再度開口道:


    “王爺何必如此?


    若無謝某為你捉龍,你又如何能在十步之內殺死謝某?”


    見謝觀應開始打人情牌,麵無表情的陳芝豹平靜迴道:


    “所以我給你十息時間。”


    十息之後會如何,陳芝豹並沒有說但謝觀應卻是懂了。


    十息之後就是真正的生死之戰了。


    謝觀應深深地看了一眼陳芝豹,現在他如何不明白自己從一開始就押錯了人。


    這陳芝豹叛了北涼去太安城估計就是一出好戲罷了。


    結果他和許多人都被騙了。


    他們真以為陳芝豹是不服那徐鳳年能繼承北涼王之位,結果……


    隻能說這兩人演技真不錯啊。


    咬了咬牙的謝觀應也隻能接受眼前的失敗。


    至於報複,那一定是有的,隻是不在今日罷了。


    “既然如此,山不轉水轉,王爺,我們細水長流!”


    說到最後兩字時,謝觀應的身影已經自原地消散,隻留餘音繞梁。


    顯然陳芝豹帶給謝觀應的壓力不可謂不小。


    聽見謝觀應消失前留下的威脅,陳芝豹身邊的典雄畜皺了皺眉道:


    “王爺,謝觀應乃是真小人,與其講道義會不會……”


    欲言又止的典雄畜並沒有將話說完,他一向不習慣質疑陳芝豹的命令,此次出言已經是有些逾矩了。


    “我不殺他是因為有人早已預定了他的頭顱。


    放心吧,今日之後謝觀應將不再是我等的麻煩。”


    有人預定了謝觀應的人頭?


    聽見陳芝豹解釋的典雄畜心中一驚。


    到底是何人敢如此霸氣地預定一位陸地天人的頭顱?


    要知道即便是自家主子這種融合了佛道儒三家氣數的絕世天才如今也隻能說在十步之內才能穩勝謝觀應。


    就算是如今的新武帝徐鳳年來,也不敢拍著胸脯說能在謝觀應先跑的情況下能穩殺謝觀應吧?


    論逃跑之術,現在這天下謝觀應稱第二應是無人敢稱第一。


    隻是陳芝豹既然開口,那麽這件事幾乎便是板上釘釘之事。


    不過陳芝豹似乎並不打算繼續在這個話題下繼續說下去,典雄畜搖了搖頭也不再多想。


    與其關心一個已經逃得不知所蹤的謝觀應不如多關心關心那些被他們收入麾下的南詔人。


    這些南詔人勇猛有餘但是戰法之道上卻是一塌糊塗。


    換句話說就是這些南詔人單打獨鬥還行,但一旦成軍那麽就是烏合之眾了。


    如何將這些沒有‘規矩’的南詔人在短時間內訓練成軍便是他典雄畜短期內的目標了。


    接著他們便可吞南疆,望中原!


    隻是典雄畜不知道的是在陳芝豹心中,滅絕趙氏王朝的心比他自己做皇帝的心要重得多。


    ……


    一路瘋狂逃竄的謝觀應發現陳芝豹並沒有追來的意思,這才敢放慢了身形。


    停在樹下的他正想好好思量思量如今天下究竟還有誰是可造之材時忽地察覺到了不對,眼神敏銳地向著遠處樹後望去。


    “誰?出來!”


    隨著謝觀應的言語落下,樹後果真出現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


    見到這人,謝觀應的表情頓時鬆了下來,臉上也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意。


    “我當是誰,原來是我的好女兒啊。


    弄成這副雌雄莫辨的樣子是做什麽?


    怎麽?是因為爹說過要的是能繼承衣缽的兒子而不是跟你那廢物娘一樣的女子嗎?”


    被謝觀應調侃之人正是出了聽潮閣的白狐兒臉,南宮仆射。


    而謝觀應也正是南宮仆射的生父。


    隻是南宮仆射之所以沒有隨自己這個春秋十大豪閥甲陽謝家的嫡長孫一同姓謝而是跟了母親姓南宮,是因為眼前這位生父殺妻棄女!


    為了強奪母親氣運,這謝觀應竟是毫無留戀的將她母親殺死!


    事後更是欣喜若狂地帶著那到手的氣運直接消失無蹤,獨留才三歲的南宮仆射一人在家等死!


    從那時起,南宮仆射便明白她爹的心比極北冰原的雪還要冷。


    她之所以還活著,無非是還沒有長成她爹想要的樣子罷了。


    之後,被好心人接濟的南宮仆射便明白了一件事。


    她要練武,殺一個人。


    殺親爹,謝觀應!


    此生她眼裏隻有武道,她救北涼世子,入聽潮閣觀典籍,所為皆是如此。


    唯有武道登頂,她才有可能殺死那個早在多年前便已晉升為頂尖高手的父親!


    繼承了謝觀應出色武學天賦的南宮仆射學什麽都快,很快這天下便沒有了她所需要的東西。


    幸好這天下還有那北涼聽潮閣在,在那裏所擁有的天下武林半數秘籍足夠讓她南宮仆射進展到更高的境界。


    隻是這二十年的年齡差距始終是橫亙在她和謝觀應中的差距。


    她唯有劍走偏鋒,走了一條崎嶇小路。


    而道路的盡頭便是你死我亡。


    抬起臉來的南宮仆射眼神中無悲無喜,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親爹再次提起了那個被他親手所殺的娘。


    “爹,女兒此生想殺的有四人。


    三人等不及女兒便已身死。


    如今最後一人女兒卻是再也不想錯過了。


    所以,爹,請你赴死。”


    南宮仆射說得平靜,手中刀卻是帶著一道白練猛地襲來。


    對這一刀絲毫不在意的謝觀應笑著一揮袖將刀氣擊潰。


    “弱,太弱了,你弱到你爹都不想‘吃’你啊。


    相比起來,還是你那廢物娘更可口一些。”


    謝觀應嘴裏說著調侃的笑話,眼神卻是驟然冷了下來。


    作為天下有數的陸地天人,他已經察覺到了南宮仆射體內的某些端倪。


    眼前這多年未見的女兒體內竟是跟曾經南下的徐鳳年一般氣機流轉古怪。


    不過這氣機流轉的速度遠比當初在武帝城頭與王仙芝同境一戰的徐鳳年更快。


    這麽說來,這種殺招徐鳳年還是學自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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