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陽東線突然崩盤的時候,裝作饑民一路北逃的靖安王世子趙珣總算見到了那座以往不屑一顧,如今朝思暮想的雄城襄樊。


    隻不過當他在襄樊城門口表明自己靖安王世子身份的時候,守衛都以一個極為古怪的眼神在瞧著他,就像……就像在瞧一個死人。


    見到這些守衛對自己的不敬,趙珣正想發怒卻被先動手的守衛拿下,然後一路押送到那座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靖安王府麵前。


    當然,如今靖安王府的王府牌匾已經被人拆掉換成了楚王府三字。


    楚王府?


    見到這三字的趙珣隻感覺腦袋都是嗡嗡作響。


    這是怎麽迴事?


    為何他和父王才離開襄樊一段時間,這襄樊竟是變了天?


    還是說此時是一甲子之前?


    他趙珣實際上就跟那些說書人口中的主角一般穿越了?


    滿腦子胡思亂想的趙珣再見到了大廳主座上坐著的謝西陲時總算是明白了一切。


    鳩占鵲巢,這是鳩占鵲巢啊!


    換句話說現在的趙珣不僅沒了家,甚至連那個靖安王世子殿下的身份也不再會有人承認了。


    如遭雷劈的趙珣在失去了守衛強製‘攙扶’之後,直接癱坐在地,眼神空洞至極。


    看著底下仿佛隻剩下了具空殼的趙珣,謝西陲皺著眉搖了搖頭,接著對身邊坐著的寇江淮道:


    “他能活下來也是件好事,這青州目前隻有襄樊在我等掌控之下。


    但有了這靖安王世子,我們就可名正言順地讓青州歸於大楚掌控之下。


    你覺得如何?”


    寇江淮咧嘴笑了笑道:


    “都說那北涼陳錫亮才是毒士李義山的繼承者,但我看你謝西陲雖然領兵打仗不怎麽樣,玩弄權謀之策都是擅長。


    將來未必就是那陳錫亮能得國士之位。


    至於這個蠢貨,就依你說的來。


    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挾諸侯以令屬臣’?”


    對於寇江淮的調侃,謝西陲麵無表情地迴道:


    “寇江淮,這不是兒戲,先生既然將大楚交給了你我,那你我肩上背負的可是全大楚人的性命。”


    寇江淮聳了聳肩膀道:


    “切,開不得玩笑。


    行吧,那就談正事。


    既然你準備借用靖安王的名號來順理成章的收服青州,那麽幹脆就在青州各地進行募兵吧。


    北莽那邊占據了兩遼九鎮後遲遲沒有南下,我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安。


    若是北莽西進,那我們青州很有可能也在北莽的打擊範圍之內。


    就憑我們現在的兵力對上那些兇悍的北莽精銳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唯有源源不斷地新血,我們才能打贏接下來的這場惡戰。”


    見寇江淮認真起來,謝西陲也站起身來將一副離陽地圖鋪在了桌子上細看了起來。


    離陽兩遼邊境和薊州接壤,而薊州與青州、雍州、涼州相鄰。


    換句話說北莽隻需打下薊州就意味著北莽是想先動北涼了,若是打下雄州,那麽便是準備南下太安。


    但如今北莽不同尋常的停頓確實代表著一種危險。


    略微沉吟之後,謝西陲便同意了寇江淮的募兵之舉。


    等寇江淮走後,謝西陲走到了那個失魂落魄坐在地上對一切都不問不顧的靖安王世子趙珣麵前。


    於謝西陲來說,趙珣是個極為好用的傀儡。


    腦子不聰明,又怕死,正好為他所用。


    所以謝西陲蹲下身來看著兩眼無神的趙珣開口道:


    “殿下,靖安王如今死於廣陵王手中,作為靖安王唯一的世子,你難道不想報仇嗎?”


    聽到世子二字終於迴過神來的趙珣有些僵硬地望向了麵前的謝西陲。


    “報仇?嗬,我拿什麽報仇?拿你們西楚逆賊的水師報仇嗎?


    分明是你們害死了我父王!”


    謝西陲搖了搖頭道:


    “殿下此言差矣,殺你父王的是廣陵水師而不是我大楚水師。


    我大楚水師隻是借道,可何曾傷害過青州水師一分一毫?”


    聽見謝西陲的理由,趙珣一時間竟覺得正確無比,無可反駁。


    畢竟以趙珣的視角來看他完全不知曉幕後發生的任何事,所以謝西陲說的確實是‘真’的。


    心裏漸漸動搖的趙珣忍不住問道:


    “你們要怎麽幫我複仇?”


    謝西陲站起身來向著趙珣伸出手道:


    “離陽青州本就是大楚疆域,青州丟了臉麵便是大楚丟了臉麵。


    所以我們將以青州之力向廣陵王宣戰。


    我們要讓世人知曉青州、大楚才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趙珣看著麵前的手猶豫良久,終於還是伸出手去借力站了起來。


    “說吧,需要我怎麽做?”


    謝西陲笑了笑道:


    “首先,我們要師出有名。


    所以你要以靖安王世子的身份向世人控訴廣陵王的蠻橫霸道!”


    ……


    很快一篇由靖安王世子趙珣親筆所寫的討賊檄文便快速的在離陽大地上流傳開來。


    而這篇討賊檄文所指的對象直指廣陵王趙毅。


    討賊檄文之上字字皆是血淚控訴廣陵王趙毅的強權,靖安王趙衡的弱勢。


    一時間同室操戈的廣陵王趙毅被許許多多的離陽百姓口誅筆伐,甚至更有廣陵百姓要求自家子弟從廣陵軍中退出來。


    畢竟今日廣陵王趙毅能對自己哥哥揮動屠刀,他日指不定就會讓自己部下去送死。


    春雪樓裏看到了那篇根本不似靖安王世子趙珣所寫,明顯是有專業人士操刀的討賊檄文差點氣得一口老血噴出喉間。


    “這是汙蔑,這是赤裸裸的汙蔑!”


    趙毅不甘地怒吼在春雪樓中迴蕩著。


    但是他偏偏對這篇精妙的討賊檄文沒有任何辦法。


    說靖安王趙衡已經背叛了離陽?


    證據呢?


    他根本沒有!


    在對方占據了先手的情況下,已經是眾口鑠金了!


    現在的趙毅就像褲襠子上糊上了泥巴般,洗也洗不清!


    暴跳如雷的趙毅抽出劍來一連砍了身邊數個喜愛的歌姬之後,這才在漫天鮮血中漸漸冷靜下來。


    事出皆有因。


    靖安王世子趙珣可沒有聰明到利用輿論來讓他趙毅當不上皇帝的程度。


    所以這背後定然有高人指點!


    “北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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