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手下眾將均對董卓的計策表示讚同之時,慕容女帝卻沒有輕易下達決策,反而是望向了身邊平靜站著的太平令道:


    “先生的意見呢?”


    太平令的目光望向了那張離陽地圖的西北之處。


    “陛下,離陽內陸動亂頻頻,受益者可不僅僅隻有我北莽。”


    太平令的言下之意幾乎很明確地指出了在北莽、離陽大戰中一直坐山觀虎鬥的勢力——北涼。


    相對於已經開始相互死磕的北莽、離陽,雄踞離陽西北地界的離陽第一軍——北涼鐵騎可是紋絲未損!


    離陽東線是北莽如今的頭號大敵,離陽西線的北涼呢?


    就算徐鳳年有承諾在先,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清楚承諾在足夠的利益麵前相當脆弱。


    否則的話北莽也不會悄悄讓慕容寶鼎、洪敬岩等人前去流民之地試圖破壞北涼的計劃,也不會讓那暗地裏接受北莽資助的馬賊進行攻城了。


    所以指望徐鳳年遵守承諾還不如期待一下太陽從西邊升起呢。


    北莽對於北涼不可不防!


    這個道理這座大帳之中的眾人都十分清楚,若是不夠聰明,他們也沒法站在王帳之中。


    “先生的意思是說不急著南下?”


    太平令搖了搖頭道:


    “南下是必須南下的,跟離陽在邊境線上耗,北莽耗不起。


    但是南下之後要不要直搗黃龍,還請陛下考慮一二。”


    慕容女帝微微沉吟後問道:


    “先生的意思呢?”


    太平令指了指剛剛董卓所指過的廣陵道再度開口道:


    “陛下應該收到了西楚已亡的消息了。


    但所有人都明白西楚並沒有亡於戰火之中,而是主動宣布的亡國。


    那麽西楚本就成建製的兵員何在?


    這些受過長期訓練的兵員可沒那麽容易銷聲匿跡。


    而他們唯一能順利撤離廣陵道的辦法便是通過廣陵江北上。


    恰巧廣陵江上正好發生了雙王之戰。


    陛下不覺得巧合嗎?”


    慕容女帝微微皺眉道:


    “先生的意思是說那靖安王趙衡確實收容了西楚餘孽?”


    太平令再度搖頭道:


    “非也,靖安王趙衡在此事件必然是扮演了幫手的角色,但是真正的受益者恐怕還是北涼。


    北涼那一萬鐵騎在世子徐鳳年的率領下先與吳重軒手底下的南疆精銳起了衝突,接著便再無消息傳出。


    這跟西楚軍伍消失的方式一模一樣。”


    聽到太平令所說,慕容女帝心裏驀的一驚。


    若事實真是如此,那麽北涼之意可不在酒啊。


    什麽隻會待在西北根本就是屁話!


    北涼從一開始就計劃趁著這亂世壯大己身!


    深吸一口氣的慕容女帝眼中精光一閃道:


    “可北莽很難撐起兩場大仗,如今既然北莽已和離陽東線交戰就很難再分兵針對北涼。”


    “所以陛下不該太早占據太安城,而是該在拿下東線之後再吃下北涼,如此天下才再無敵手!”


    說到最後,太平令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北涼疆域之中。


    而大帳之中則是一片沉默。


    連打兩場硬仗。


    後果不言而喻。


    不管先鋒大將是誰,都很有可能成為炮灰。


    北涼兵馬之強盛,天下公認。


    要讓他們已攻破離陽東線的疲憊之師再攻北涼,這怎麽看都更像是送死一般。


    所以即便太平令說的對,帳中眾將也不願開口支持。


    畢竟太平令隻需站在慕容女帝身邊動動嘴皮子,他們可是要實打實的拿命去搏!


    可慕容女帝在經過長久的沉默後,竟是同意了太平令對於戰事的規劃。


    “赫連威武、董卓聽令!


    朕命你們一月之內,拿下東線!”


    赫連威武和董卓互看一眼,心下都是鬆了口氣。


    既然要他們拿下東線,那麽西線必然不可能再讓他們領兵去攻。


    畢竟帝王心術講究的就是一個平衡。


    果然,下一秒慕容女帝便再度開口道:


    “拓跋菩薩,待拿下東線之後,朕命你率白鯨軍立即奔襲北涼!”


    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拓跋菩薩隻是平靜地說了聲‘臣領命。’


    “諸位愛卿,此乃北莽國運之戰,諸位可莫要辜負朕!”


    ……


    青州襄樊城今日迎來了許多不速之客。


    作為一座被傳為鬼城的城市,襄樊即使是靖安王王府所在之地,城池人口也要遠遜色於青州其餘城池。


    當然,這一點對西楚來說反而成為了優點。


    因為襄樊能輕易地將所有西楚遺民給容納下來。


    另外對這些西楚遺民來說襄樊這座城在舊時便是西楚的故土,如今重返此地更是沒有任何不適。


    而那些後來的襄樊百姓們看著這些著鐵甲的陌生士兵們除了一開始議論紛紛之外,很快便接受了這些陌生人即將成為鄰居的事實。


    畢竟襄樊實在是太缺少新鮮血液了。


    年輕人不願待在這沒有活力的襄樊,老年人忌諱襄樊的陰氣,導致襄樊城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


    站在城牆之上的曹長卿看著這座西楚舊城,眼裏也滿是感慨之色。


    在大楚複國之時,他可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竟然還能重返襄樊。


    如今雖未曾去太安,但能來這襄樊似乎也不錯。


    隻是現在轉了霸道的他時間著實是不多了。


    就算他不出手,但他的生命也在每時每刻流逝中。


    意識到這點的曹長卿忍不住對身邊的徐鳳年開口道:


    “如今靖安王已死,北涼打算什麽時候出兵?”


    徐鳳年笑了笑,指向了東北方:


    “北莽入中原之日便是我北涼出兵之時。”


    曹長卿眉頭一皺:


    “可若北莽輸了呢?”


    徐鳳年搖了搖頭。


    “北莽不會輸,因為顧劍棠不想被當作棄子,況且他一直很相信他和曹先生之間的盟約。


    之所以北莽還未南下,都是因為他在等曹先生啊。”


    聽到這話,曹長卿頓時默然。


    他知道徐鳳年已然知曉了他在大楚複國之前和顧劍棠的交易了。


    大楚若是能打出廣陵道,那他顧劍棠就會盡起大軍幫助大楚複國。


    到時候,他顧劍棠隻需做第二個徐驍就行。


    所以顧劍棠在東線一直按兵不動,等的便是大楚的好消息。


    可惜啊,現在顧劍棠是永遠等不到那個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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