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謝西陲一副‘我已經勸不了你’的臉色,徐鳳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兩人的觀點不同在於兩人所接觸到的情報不同。


    客觀上來說謝西陲確實沒錯。


    因為沒有人能保證自己永遠是最後的那個勝者。


    除了翻書者。


    能在春秋中攪動風雲的黃龍士便是其中之一。


    現在,徐鳳年也是其中之一。


    若是徐鳳年按部就班地等待著事情的發展,那麽最後的勝利者絕不會是北涼。


    所以從一開始徐鳳年就沒打算要重走老路,這一次他就沒想過輸字是怎麽寫的。


    和陳芝豹立下賭約是其一。


    與北莽談判讓其兵鋒所指傾向於東線是其二。


    讓西蜀太子蘇酥去南詔秘密稱帝是其三。


    殺死離陽還未登基的新帝趙篆是其四。


    下死手殺了楊慎杏所帶的太安城關係戶是其五。


    做了那麽多若是還改不了那個注定落寞的結局,那徐鳳年還不如就此自裁了。


    看著逐漸遠去的謝西陲,徐鳳年一拉韁繩借著天色未明的時機向著江南道悄然離去。


    ……


    江南道,泱州,報國寺,茶山。


    抱著白貓坐在搖椅上半眯著眼曬著太陽的庾劍康緩緩睜開眼睛看向了麵前那個風塵仆仆還帶著一身肅殺之氣而來的北涼世子,手中摸著貓背的動作也不由得一停,開始思索起徐鳳年來此的用意。


    要知道上一次徐鳳年來到這裏可是毫不留情地殺死了他最被看好的孫子,如今再來這裏多半也不會是什麽好事。


    看著徐鳳年毫不客氣地拉過椅子坐了下來,庾劍康明白是禍也躲不過,隻得無奈開口道:


    “殿下,這次來此可又是看上了什麽?”


    見庾劍康率先開口詢問,徐鳳年也不客氣地開口道:


    “人。”


    徐鳳年頓了頓繼續補充道:


    “你們的人。”


    有些不解的庾劍康微微皺眉,想起了太安城禦道上那場由徐鳳年親手造就慘案的庾劍康小心翼翼地問道:


    “殿下要多少人?”


    “在朝中的所有人。”


    聽到這二字,庾劍康心中一驚,手上也不由得用了力,懷中白貓吃痛叫喊一聲立即跳開到一旁齜牙咧嘴起來。


    但此時的庾劍康可沒空去管這個平常他最為寵愛的畜生,隻是死死地盯著徐鳳年怒道:


    “殿下,不要太過分了!


    他們若是都死了,那不管是我江心庾氏,還是伯柃袁氏、湖亭盧氏亦或是姑幕許氏都等若於名存實亡。


    殿下要殺他們就等於是與我們宣戰!


    老夫雖然肯定不是殿下對手,但殿下要殺就從老夫開始殺起吧……”


    瞧著庾劍康越說越是激動,徐鳳年笑著打斷道:


    “誰說我要殺他們了?


    我隻不過是要他們幫一個小忙罷了。”


    庾劍康一愣,這才明白是自己理解錯了。


    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深深川字的庾劍康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然後開口確認道:


    “殿下此番前來,不為殺人?”


    徐鳳年點了點頭:


    “不殺人。”


    “那所為何來?”


    “為了楊慎杏大敗之事而來。”


    庾劍康瞳孔猛地一縮。


    如今前線的軍報應該才在路上,那為何徐鳳年便已經知曉?


    難不成徐鳳年也在現場?


    想到這裏的庾劍康試探著問道:


    “楊慎杏輸了?”


    “輸了,輸得很是徹底。”


    得到徐鳳年肯定答案的庾劍康幾乎可以百分百確定徐鳳年絕對剛剛從那青秧盆地過來的。


    再想到徐鳳年來之時身上帶著的那股血腥味,庾劍康心底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難道北涼鐵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插手了這場戰爭,還是站在了西楚那一邊?


    北涼……叛了?!


    那現在徐鳳年來找自己……


    意識到某個可能的庾劍康隻覺得頭皮發麻。


    他可不願意在局勢未明之際就對某家下重注。


    要知道他的背後可不隻有他自己一條命,也不隻有江心庾氏一家,他所代表的可是所有那些從春秋乃至於更久之前傳承下來的豪閥們。


    雖說豪閥二字聽起來氣派無比,但經曆了那麽久的豪閥們清楚地明白在天下大勢麵前,一切存在都會被碾成齏粉。


    而他們之所以能傳承這麽久就是因為他們從來不會在戰事初期就進行投注,他們從來不做雪中送炭的事,他們隻會在事前明哲保身,事後錦上添花。


    縱使他們不會從中得到很大的利益,但對他們這些傳承如此之久的家族來說,穩定傳承便是最大的財富。


    思及此處的庾劍康便率先將話堵死道:


    “殿下,雖然楊慎杏敗了,但離陽可不隻有一個楊慎杏。


    而且殿下你看老夫這頭白發,怕也是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有些事,老夫現在可做不得主了。


    殿下想要的東西,老夫隻能保證會擺在台麵上,但具體如何,還是得看現在小輩們的抉擇……”


    聽到庾劍康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廢話,趕著做事的徐鳳年也懶得和其打什麽啞謎直接打斷道:


    “放心,我不是來讓你們站隊的。


    我不過是想讓你們做你們最擅長的事……”


    最擅長的事?


    庾劍康看著徐鳳年嘴邊的笑容總感覺有些不妙。


    “……你們不是不喜歡雪中送炭,隻會錦上添花嘛。


    那麽好,我想落井下石的事情你們也沒少做吧?


    別緊張,我不是來算賬的,我隻是想讓你們往那個注定會是死人的安國大將軍楊慎杏所在的那口井裏多投幾塊石子罷了。”


    聽見這話,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庾劍康才算是放下了心來。


    不管那楊慎杏現在是什麽個情況,但既然他遭遇了離陽首敗,那麽必然會承受極端的輿論壓力。


    在牆倒下的時候,他們江南道士子集團對其落井投石不過是順手而為之事並沒有什麽特殊。


    隻是徐鳳年特意從那廣陵道跑來江南道就為了這麽簡單的一件小事嗎?


    庾劍康本能地覺得沒有那麽簡單。


    這件小事的背後定然牽涉甚廣。


    所以庾劍康並沒有急著答應徐鳳年,而是低垂眼眸沉思了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隻是徐鳳年給他們挖下的坑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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