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位即將即位的離陽新帝質疑,柳嵩師在心中輕歎一聲。


    這新帝趙篆的城府可遠不如先帝啊。


    誰不知道此事是北涼世子所為?


    但他們有證據嗎?


    這柄殺了先帝的劍來自於東越劍池大奉劍爐。


    而東越劍池也是奉了朝廷之命鑄造的這把以人命澆灌而成的兇劍。


    至於那持劍者更是他們離陽豢養的江湖門客——祁嘉節!


    這可是離陽的劍殺了離陽的皇!


    他柳嵩師又怎能順著新帝趙篆的意思空口無憑的就指責北涼世子弑君呢?


    這種做法隻會被天下群臣,被那北莽嘲笑為無道之人!


    更不要說在如今北莽虎視眈眈之下,你趙篆想要動北涼是想離陽幾代人努力才建起的高樓在頃刻間就崩塌嗎?


    這些他柳嵩師一介武人都能看明白的事,你趙篆還需要他柳嵩師開口提醒嗎?


    那麽究竟誰才是離陽的皇帝?


    看著麵前沉默不語的柳嵩師,經過了初時激動的趙篆這才反應過來剛剛他確實有些過分了。


    守衛了離陽兩代皇帝的柳嵩師對於趙家的忠誠毋庸置疑。


    自己剛剛所說包庇北涼世子一話確實不太妥當。


    臉色微微好轉的趙篆這才盡量用平穩的語氣開口道:


    “柳師,剛剛是朕衝動了。


    還望柳師莫要往心裏去。


    隻是父皇身死之事絕不能如此算了!


    召張……不,召那上陰學宮大祭酒齊陽龍入宮見朕吧。”


    聽到趙篆的解釋,柳嵩師心中再歎一聲。


    他雖然口稱陛下而不是口稱殿下,那純粹是對於未來趙篆的尊敬。


    但話說迴來如今趙篆在還未登基前,仍舊是太子不是皇帝,別人叫他陛下沒有問題,可趙篆自己口稱朕,就有些不太合禮製了。


    若是叫朝中那些飽讀聖賢書的老臣們聽到,難免會多生出點事端來。


    而且如今那齊陽龍並無正式官職,選擇在這個時候將他召入宮中商談對策,那麽置當朝首輔張巨鹿為何地?


    當著他的麵就表示出要扶持‘新人’的態度,置他這個離陽老臣於何地?


    這太子趙篆也不知道是因為先帝死得匆忙導致有些失了主意還是說他本就是個蠢貨,至少現在在柳嵩師看來真的是昏招頻出啊。


    先帝還是走得太匆忙了啊,留了一手這太子趙篆掌控不住的爛攤子給他。


    也不知道其他皇子中有沒有比趙篆更適合當皇帝的存在。


    心中有了異心的柳嵩師默默地退出了皇宮找上了那個才剛剛知曉父皇死訊的大皇子,現在的武王——趙武。


    本應該立即離城去兩遼赴任的趙武麵色此時有些陰晴不定的。


    說實話他父皇立幼不立長的行為他當真沒有芥蒂嗎?


    當然是不可能的。


    隻不過他父皇在世時,他趙武自然不敢有任何異心。


    因為他清楚的明白不管是哪方麵他都差自己的父皇遠矣。


    特別是有他母親支持弟弟的情況下,他趙武完全不可能有機會坐上那千萬人都所夢想的龍椅。


    但如今,事情好像變得不太一樣了起來。


    他父皇暴斃,母後生死不知,那麽現在手掌兵權的他完全可以將此事推到那個身為太子的弟弟身上,然後再用重兵掌控皇城,助他登上龍椅!


    這種事情,他父皇曾經也做過。


    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句話本就是他父皇教他的。


    在那張龍椅麵前,什麽血脈親情皆可拋棄!


    隻不過該如何將此事與自己那位太子弟弟聯係起來就有些讓他頭疼了。


    要知道他父皇在世時可是有意拒絕了那些謀士靠近他趙武,以至於到如今趙武身邊連個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


    就在此時,趙武見到了那不在皇城守護太子,反而來到此處的柳嵩師。


    心中隱隱意識到機會來臨的趙武立即將柳嵩師請了進來。


    而被徐鳳年那一眼所恐嚇的柳嵩師自然是為了尋求新主而來。


    畢竟那離陽太子趙篆如今很明顯不太信任他們這些老臣,那麽未來他柳嵩師怕是極有可能成為一顆棄子。


    為了避免這種結局的出現,他必須要得到新皇的庇護。


    如此,就算徐鳳年再強也難以單人突破三千甲士所守護的他!


    所以此刻見到了趙武的柳嵩師拱了拱手然後意有所指地開口道:


    “王爺,此去兩遼路途多有顛簸。


    先皇如今突然暴斃,還需王爺在太安城留上一留以防宵小作亂。”


    本就苦惱該用什麽借口留下來的趙武聽得這話,立即大喜道:


    “柳師說的是,我父皇暴斃一事多有蹊蹺。


    本王是該好好地留下來查上一查!”


    聽到這話,柳嵩師和趙武相視一眼,默契地達成了共識。


    緊接著柳嵩師便再次捋著胡子開口道:


    “王爺有所不知,此次先帝暴斃實則是我朝內部出現了叛徒。


    要知道這一劍本該是落在那北涼世子身上,結果卻離奇地出現在了先帝身上。


    依臣看來,這不是叛徒所為又是何人所為?”


    聽到柳嵩師越來越明顯的暗示,趙武臉上的喜意都快壓不住了。


    “說得對,此事本王必然會徹查到底,絕不姑息任何一個叛徒!


    不知柳師手中如今可有線索?”


    柳嵩師點了點頭,視線穿過重重屋簷瓦礫看向了那瘋狂向外逃竄的京城第一劍客‘祁嘉節’身上。


    “王爺稍等片刻,臣這就將使劍之人捉拿歸案。”


    趙武眼中光芒一閃,然後鼓掌大笑道:


    “好好好,柳師不愧是我趙家的定海神針。


    今後本王多有依仗,還請柳師不吝賜教!”


    柳嵩師微微一笑,身形漸漸地變淡了起來。


    再出現時已然攔在了那麵色發白的祁嘉節麵前。


    雙眼通紅的祁嘉節看著攔路的柳嵩師,心中頓時一凜,他已然通曉了自己的結局。


    紅著眼睛的祁嘉節苦澀開口道:


    “柳嵩師,你應該明白此事與我無關。”


    柳嵩師麵色平靜地迴道:


    “可這劍確實是從你手中使出的,那你說老夫該去找誰?”


    (三陽了,這兩天都在發燒,欠的之後恢複狀態了會一點點補迴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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