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玩味,眼神戲謔的群臣們並不看好徐鳳年今日的結局。


    說實話今日這禦道之上會出現如此之多的國子監太學生,背後可少不了他們的推波助瀾。


    平日裏本就對這些北涼蠻子尤為不滿的太學生們在有心人的引導下聽說了這北涼世子殿下竟然也享有了北涼王曾經的待遇頓感荒謬至極。


    他們惹不起那殺人如麻的徐瘸子,惹不起當今聖上跟前紅人的陳芝豹,但他們不至於惹不起這個隻是二代的無良世子!


    因此在某些人大開方便之門後,國子監的太學生們立即像是抓住了未來平步青雲的官途密碼,紛紛湧來此處想要做一個鐵骨錚錚的諫臣!


    麵對這等出名的好機會立即有搶先一步跑到前頭來的儒生直接伸手指著徐鳳年的鼻子怒罵道:


    “你一個隻知享樂的二世祖憑什麽能佩刀上朝,麵聖不跪?


    北涼王徐驍雖然犯下之惡罄竹難書,但他至少還有平定春秋之功,能有此殊榮也屬正常。


    但你一個隻知風流的紈絝子弟又有何功績在身?”


    徐鳳年眼神譏諷地看著麵前跳脫的國子監太學生,懶得搭理。


    而那儒生反倒是想受到了鼓舞一般再走數步,直到手指快戳到徐鳳年麵上時這才停步斥道:


    “你什麽都不是!若不是祖輩餘蔭,你早該進天牢等候午時問斬了!”


    聽得為首儒生的激昂言語,後方擠成一團難以接近徐鳳年的國子監太學生們頓時爆發出山唿般的稱讚聲。


    得到了同伴聲援的儒生胸中膽氣更是橫生,要知道往日裏他們可沒這等指著藩王世子怒罵的機會。


    如今就是他揚名立萬的好機會了!


    “嗬,也就當今聖上宅心仁厚不願與你北涼撕破臉皮,但你北涼卻仍不知進退,一逼再逼!


    天禍小人,使其得誌!


    朝廷以誠待你北涼一丈,你北涼又何曾有一事敬朝廷一尺?


    上次遊曆江南,你徐鳳年大開殺戒,肆意屠殺士子,後又在廣陵道指使部下大開殺戒,血流成河!


    及冠之後,也不見你有任何收斂,身上更是全無半點正常人該有的恭儉溫良。


    那北涼王府梧桐院更是如同魔窟一般,每日皆有投井自盡的貞烈女子!


    不僅如此,你這家夥尚未即位北涼王,就已經暗中開始販官賣爵,將官帽子按斤兩去賣,賺得盆滿缽滿!


    這些錢財若是流入邊防我還能高看你一眼,可你這廢物卻將此錢財拿去青樓一擲千金,日日笙歌!


    試問你這樣的膏粱子弟,如何有資格佩刀上殿?


    你這樣的豺狼身居高位,又置天下讀書人於何地?


    若我是你,早就羞愧到自裁於此地了!”


    說完這番話,這位國子監中最擅擂台辯論的儒生自覺這番話已是此生巔峰。


    想來這北涼世子殿下應是無法反駁,隻能悻悻然地在他們唾沫下退去!


    至於這北涼世子殿下會不會惱羞成怒拿刀砍人,他可一點兒也不慌。


    北涼王是北涼王,北涼世子是北涼世子。


    北涼王砍人聖上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北涼世子若是砍人,那麽天牢之中可就要多一位重量級人物了。


    天子腳下,又豈容你徐鳳年來此抖摟威風?


    眼見麵前人得意之色盡顯無疑,從來都沒想著解釋的徐鳳年隻是淡淡地迴了一句: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見到這北涼世子終於接話,這儒生非但沒有害怕反倒是如同打了雞血般再度昂揚起了鬥誌。


    隻聽他冷哼一聲道:


    “欲加之罪?哼,這一條條罪行普天之下何人不知?


    難不成你身為北涼世子就可無罪了?


    荒唐!


    天子犯法都該與庶民同罪,你徐鳳年難不成是想要淩駕於天子之上?!


    真是好大的膽子!!!”


    見到這儒生直接給自己扣下了一頂大帽子的徐鳳年淡然一笑將腰間的北涼刀抽了出來,架在了此人的脖子上。


    儒生見狀不怒反喜,他料定徐鳳年隻是在裝腔作勢,所以這刀一定不會落下,此舉隻會漲他威名罷了!


    有恃無恐的儒生朗聲譏笑道:


    “怎麽?你徐鳳年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可這悠悠眾口你又怎堵得住?


    你北涼所作所為又怎會無人知曉?


    殺我一個又如何,自有千千萬萬個我會為正義發聲!”


    聽著眼前儒生斬釘截鐵的話語,徐鳳年並未急著落刀,隻是平靜道:


    “你可知春秋之中,我北涼麾下士卒死於沙場之中的有多少人?


    嘉和年間離陽不顧春秋剛歇,再度舉兵征伐北莽,我北涼為挽頹勢又死了多少人?


    此後十數年,為離陽天下百姓鎮守西北邊疆,令百姓不受北莽百萬鐵騎一蹄之禍,我北涼又死了多少人?


    你們不知道!你們不在乎!


    但我要告訴你這可是足足五十萬人,五十萬北涼好漢!


    他們為了你們中原安穩,拋頭顱灑熱血,這才堪堪護了你們這一生的安穩,可你們又有何人記得這五十萬人埋骨何處?!


    你們國子監這數萬讀書人,終年用佳篇頌離陽威武,頌離陽太平,可又有何人曾為五十萬人寫過哪怕一篇祭文?


    你們沒有寫過!你們甚至都刻意忘記了這段曆史!扭曲了這段曆史!


    你們罵我徐鳳年,罵我爹徐驍,罵我北涼還餘下的那三十萬鐵騎,罵得痛快。


    但若是沒有了我北涼,你們國子監還能讀書否?!”


    聽見徐鳳年用平靜言語道出的殘酷事實後,那被刀架著的儒生瞬間漲紅了麵孔再次反唇相譏道:


    “那是北涼五十萬將士的事,他們為了中原百姓死得其所,關你徐鳳年什麽事?”


    聽聞此語,徐鳳年哈哈大笑,手中涼刀卻是分毫不顫。


    “好一個關我徐鳳年什麽事。”


    話音落下,一顆頭顱帶著驚詫的表情飛起。


    驟然痛下殺手的徐鳳年向前一步舉刀再砍。


    “我徐鳳年是未來的北涼王!”


    “辱我北涼者,死!”


    刀氣縱橫,血肉橫飛。


    禦道中央瞬間淪為一片屍山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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