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驍滿臉笑意地看著南歸的兒子,心中滿是自豪之意。


    自己的孩子成了能獨當一麵的大人,這種事當然讓他十分欣慰。


    早先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卸下肩上的擔子,隻是徐鳳年說要去一趟北莽為徐家百年基業打下基礎。


    雖然此行危險,但清楚明白北涼王和安逸世子完全不同的徐驍自然不會阻止他。


    事實證明,徐驍他沒看錯自己的兒子。


    如今成功從北莽歸來的徐鳳年隻意味著一件事,未來北涼能少死很多很多人。


    清涼山那些無名墓碑總算不用刻下一個又一個令人心痛的名字了。


    隨後徐驍的目光才移向了那個老朋友,北莽曾經的北院大王——徐淮南。


    說起來徐淮南能成功扶持慕容女帝登基的背後,北涼也功不可沒。


    若是沒有北涼的暗中支持,恐怕徐淮南直到現在也還是一個鬱鬱不得誌的落魄讀書人。


    此時兩個老友對上了眼,相視一笑,各自牽馬離了陣說起了一些久別重逢的心裏話。


    而還坐於馬上的陳芝豹則是滿臉複雜之色。


    在徐鳳年前去北莽之前,兩人在那清涼山上就有過一場密談。


    那時陳芝豹的迴複是要讓徐鳳年先做到給他看。


    現如今,徐鳳年真的做到了。


    按照拂水房諜子傳迴來的情報看徐鳳年已經說服了慕容女帝暫緩對於北涼所在的西線攻勢,又說服了那西蜀太子重迴蜀地南詔,更說服了北莽曾經的北院大王南下北涼。


    這一切的一切可不是為了離陽,而都是為了北涼!


    北涼所在的西北之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斷然是容納不了那麽多人才的。


    所以徐鳳年想要做什麽對於陳芝豹來說已經很明顯了。


    做到師父死前想要見到,義父曾經心動,但最終沒做的事。


    問鼎天下!


    隻是如今要讓他陳芝豹向徐鳳年低下昂起多年的頭,陳芝豹心裏多少還是有點不得勁。


    看著緩緩向著自己靠近的徐鳳年,陳芝豹沉默不語,倒是徐鳳年笑了笑開口道:


    “一起走走?”


    陳芝豹點了點頭,然後瞥了一眼實力大降的徐鳳年道:


    “受傷了?”


    徐鳳年笑著搖了搖頭。


    排除了一個錯誤答案後,陳芝豹便心中了然了:


    “那就是秘術了。


    道家秘術……一氣化三清?


    你本體在哪?”


    徐鳳年並不意外陳芝豹能看清自己秘術的根腳,畢竟怎麽說陳芝豹也同樣是三教兼修的武夫。


    而想要讓陳芝豹心甘情願輔佐他,有些事自然是要讓陳芝豹知曉。


    “離陽東線——兩遼。”


    兩遼?


    陳芝豹瞳孔猛地一縮。


    他瞬間意識到了一個可能。


    在這個時候徐鳳年還要去那兩遼,隻代表了一件事,那就是找那東線離陽大將軍顧劍棠談判。


    而找顧劍棠為何其實也很容易猜出來。


    唯一一件令陳芝豹不解的是徐鳳年如何篤定這顧劍棠會答應北涼的邀約而不會轉過身去就將北涼給賣了。


    畢竟如今這毗鄰涼州的雍州所駐紮的軍伍都是顧劍棠的舊部,或者說是曾經那個兵部尚書一手安排的布防。


    這布防為的就是防止北涼反叛,長驅直入中原。


    再加上自己義父在任何方麵都穩壓顧劍棠一頭後,世人都是認為雙方就是水火不容的存在。


    所以離陽才會放心用顧劍棠來掣肘北涼。


    可如今徐鳳年言語裏透露出來的意思卻是這顧劍棠能成為他們的盟友。


    這著實太陽打西邊出來,離奇得很。


    “他同意了?”


    “還不清楚,不過多半是會同意的。


    畢竟你我處在他那個位置上過得可不會快樂。”


    陳芝豹默然。


    當初離陽都願意讓他領兵八萬去西蜀封王也不願給那顧劍棠一個藩王的資格,而僅僅是將他安在了沒有實權的兵部尚書位置上。


    這種事若是他陳芝豹遭遇,那定然是會罷官不幹,遠走北莽尋求新出路。


    換成顧劍棠又如何?


    心裏自然是有怨氣的。


    而顧劍棠卻能在這位置上一待就是十數年,這份隱忍著實可怕。


    這種人就像洞口蛇,要麽不動,動就會直擊要害。


    不管對離陽還是北涼皆是如此。


    他隻希望這徐鳳年已經權衡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了。


    陳芝豹搖了搖頭不願再對未定之事發表看法,轉而開口道:


    “所以你真的做好了問鼎天下的準備?”


    徐鳳年再次搖頭道:


    “還沒有。”


    得到了出人意料迴答的陳芝豹一愣,忍不住‘恩’了一聲。


    “恩?”


    “還需義兄幫我。”


    心中隱隱猜到徐鳳年要說什麽的陳芝豹淡然道:


    “怎麽幫?”


    徐鳳年抱拳正色道:


    “假意與北涼鬧翻,前往兵部上任尚書之位,再接受離陽天子的封王獎賞,就藩蜀王,去那西蜀為我北涼再得一地!”


    果然。


    陳芝豹定定地看了徐鳳年好一會兒後迴道:


    “你就不怕我去了西蜀後直接斷了北涼的後路,讓北涼不得不與北莽死戰?”


    徐鳳年輕笑一聲:


    “不會,義兄若是這樣的人,那麽當初就不會留在北涼了。


    我相信北涼於義兄而言,勝過這個天下。”


    陳芝豹轉過頭去看向遠方的倒馬關平靜道:


    “你倒是自信。”


    徐鳳年哈哈一笑:


    “不自信如何問鼎這個天下?”


    感受到徐鳳年身上散發出的自信意味,陳芝豹心中那未曾與人述說的重擔也是減輕不少。


    對陳芝豹來說能去西蜀當一個蜀王來為北涼減輕壓力,確實會比他一直留在北涼更好。


    因為他在軍中的聲望可不是徐鳳年一時半會就能超越的了,他雖無爭奪之意,但手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將領難免會生事端,如此一來,內耗損傷的還是北涼。


    隻是有些事他還需要問清楚。


    “所以我就是你最後一步棋?”


    徐鳳年還是搖頭道:


    “不,接下來還需整頓北涼內部,再去西域為北涼再得一州,如此才算是萬事俱備。”


    “隻欠東風?”


    “隻欠東風。”


    明白了徐鳳年脈絡的陳芝豹確實對這個名義上的弟弟刮目相看了起來。


    徐鳳年的思路很清晰,並沒有盲目自大。


    或許這事真的能成。


    隻是徐鳳年似乎還遺漏了點什麽,終究還是需要他這位義兄提點一二啊。


    “西楚,南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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