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漁本以為徐鳳年馬上便會大手一揮帶著大雪龍騎直接往那東線兩遼而去截殺北上和親的隋珠公主。


    但她沒想到徐鳳年卻是搖了搖頭道:


    “不急,我們先去龍腰州腹地的飛狐城找一位舊人。”


    龍腰州腹地?


    飛狐城?


    陳漁微微一愣,不過她倒是沒什麽意見。


    此番北行本就是為了增長見識而來,去哪她都無所謂。


    隻是離陽北莽和親一事不該是目前北涼的頭等大事嗎?


    難不成飛狐城所在的那個人要比這事還要重要?


    倒是薑泥聽到這話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從小長於世子殿下身邊的她對於北涼的秘聞可沒少聽聞。


    北涼在春秋初定之時實則有過一次分裂。


    那時候徐驍帶著北涼鐵騎馬踏春秋六國,正是意氣風發之時,所以就有很多北涼重臣有了點不一樣的心思。


    這些以那當時的北涼第一謀士趙長陵為首的北涼重臣們要徐驍攜著一統春秋的大勢趁機與那離陽劃江而治,登基稱帝!


    可另外一批以謀士李義山為首的其他人則認為北涼不能在此時與那離陽劃江而治。


    因為北涼隻有區區三州之地,經濟遠不如富裕的中原地帶,糧草供給嚴重不足。


    而且剛經曆大戰後的北涼士卒比之近乎以逸待勞的離陽軍伍在數量上完全處於劣勢。


    就算真的打贏了這立國之戰,北涼也將無力阻擋北莽南下,到時候終究是一場鏡中花水中月,為了他人做了嫁衣。


    最終作為北涼軍中說一不二的大將軍,徐驍還是做出了在當時最為正確的決定,那便是不稱帝。


    但此舉卻傷透了那些想要徐驍稱帝的老臣心。


    經此一事過後,許多北涼老兵都賭氣退出了北涼鐵騎,其中有一人更是遠赴北莽。


    那人便是曾經北涼的先鋒軍大都統、北涼王妃的親弟弟——吳起!


    所以徐鳳年此行去那飛狐城是因為有了那親舅舅的消息了嗎?


    若是此人願意迴歸北涼,那麽這才真真正正的對北涼硬實力的加強!


    對比起來這事確實要比那還遠未到達北莽帝城的隋珠公主重要!


    個人私仇在家國大事麵前,孰輕孰重,薑泥還是分得清的。


    但是個人情愛和國仇家恨薑泥卻始終難以分清。


    想到這裏的薑泥瞬間沉默了下來。


    眼下她的棋待詔叔叔正在東奔西跑聯係西西楚舊地謀劃複國之事,她還有時間欺騙自己不是那個西楚太平公主。


    等到一切事宜準備完畢之後,她又該如何?


    隨棋待詔叔叔一起前往廣陵道直麵那廣陵王趙毅嗎?


    然後呢,再和各地勤王軍隊亂戰一場還是說會被離陽驅虎吞狼般直麵北涼鐵騎?


    薑泥搖了搖頭,眼中盡是迷茫。


    隨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望向了徐鳳年。


    未來太遠,她現在隻求朝夕。


    就像她曾經做過的決定一樣,在棋待詔叔叔的再次到來前,就讓她以薑泥而不是薑姒的身份與徐鳳年在一起吧。


    感受薑泥複雜目光的徐鳳年忽地心有所覺似的迴過了頭。


    而薑泥則第一次真正的露出了一個純粹的笑容。


    看著那天底下最美的酒窩,徐鳳年竟是有一瞬間的失神。


    隨後意識到什麽的徐鳳年揚起了笑臉道:


    “小泥人,放心吧,有我在,沒有人可以勉強你任何事。


    即便是現在的曹長卿……也不行。”


    薑泥搖了搖頭,不再吝嗇自己的笑容道:


    “我現在就在做自己喜歡的事。


    我好久沒像現在這般……輕鬆了。”


    聽出了薑泥言語裏的釋然之意,徐鳳年心底也由衷的為薑泥高興。


    以前的薑泥比之他這個背負了許多的北涼世子殿下並沒有好太多。


    那些沉重的國仇家恨總是令薑泥不得開心顏,現在他總算是能見到一個會笑的小泥人了。


    想著這些的徐鳳年向著薑泥伸出了手邀請道:


    “那我可有幸請公主一同策馬奔騰?”


    聽到這話薑泥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道:


    “策馬奔騰?隻要你不用內力僅靠騎術追上我,那我就答應你。”


    接著薑泥眨了眨眼,雙腳狠狠一夾馬腹讓胯下戰馬快速奔跑起來。


    偷跑成功的薑泥頓時開心地笑了起來。


    都是甲等戰馬,若是徐鳳年不作弊,那必然是追不上她的。


    聽著大漠風中傳來的銀鈴般的笑聲,徐鳳年也是微微一笑,不用真氣又如何?


    兩點之間直線距離最近啊,傻丫頭。


    “駕!”


    ……


    很快,薑泥便紅著臉被徐鳳年抱在了懷中。


    看著越來越近的飛狐城,薑泥忍不住掙紮了一下道:


    “行了,都到飛狐城了,你也該放我下來了吧?”


    徐鳳年緊了緊手臂將懷中薑泥抱得更緊後笑道:


    “放你下來?


    不可能,你不是答應過我隻要我追上你,你就答應任由我帶你策馬奔騰嗎?”


    薑泥指了指眼前的飛狐城道:


    “可這飛狐城不是北涼,在這城中怕是禁止沒有背景之人騎馬入城的吧?”


    聞言,徐鳳年哈哈一笑道:


    “沒有背景?難道你西楚公主的身份不夠嗎?


    難道我北涼世子的身份不夠嗎?


    一個小小的飛狐城莫非還敢攔我不成?”


    話音落下,徐鳳年速度不減反而加快幾分,直直地向那眼露震驚之色的飛狐城城衛衝去。


    瞧見對方如此不講道理的衝鋒,飛狐城城衛心底便先怵幾分,這裏又沒有上司盯著,他們可犯不著為了幾十兩銀子的俸祿搭上條小命。


    反正天塌下來也有高個子頂著,他們隻要將情況匯報上去便是。


    所以偌大一個飛狐城竟真沒有一人出來攔阻徐鳳年騎馬入城。


    等看到那綿延不斷的大雪龍騎出現在飛狐城不遠處後,意識到徐鳳年身份的這些人更是不敢前去阻攔。


    唯有飛狐城城牧急匆匆地提著褲子從城內青樓中迎了出來。


    作為北莽北朝慕容一派這些年來滲透進南朝所掌控的龍腰州之人,他手底下的權力遠不如同為城牧的留下城城牧陶潛稚。


    因此麵對這如此強勢進城的北涼世子,這飛狐城城牧絲毫沒有任何不滿之意,反而一反那留下城拒人以外的態度,十分謙卑地推薦道:


    “殿下這是第一次來飛狐城吧?


    殿下可知這飛狐城不止隻有那掛劍閣出名,還有那戲曲歌舞在這北莽八州當中也是一絕!


    殿下若是有空,不如隨在下前去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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