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


    堂下六義子心中都是一震。


    義父這可是第一次將這個問題擺在明麵上來說!


    這等於是將目前北涼最大的矛盾給拋出來了!


    按理說世襲罔替之事,自然是應該由北涼世子徐鳳年來接任北涼王。


    如此才是最為名正言順。


    但所有人心中都清楚,這處膳廳之內論名望、論實力都有一人要遠勝如今的徐鳳年,那便是坐於白熊袁左宗對麵的‘兵仙’陳芝豹了。


    而陳芝豹相比徐鳳年唯一欠缺的便是那血脈了。


    可話說迴來,若不是當初那陳芝豹的父親陳邛替徐驍擋了那一刀,那現在身為北涼王世子的說不定就是陳芝豹了。


    這中間的是非功過確實很難讓人判斷。


    在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時,倒是那褚祿山率先開口打破了這番平靜。


    放下了手中銀筷的褚祿山眯眼笑道:


    “義父這是說的哪裏話?


    子承父業不是普天之下最正常的事嗎?


    那皇帝老兒的位置若是不給太子坐,那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有人舉兵造反了。


    所以世子殿下做那北涼王,我祿球兒是第一個舉雙手讚成。


    祿球兒也想不出這北涼境內還有誰會不認同世子殿下當那北涼王呢?”


    說完話的褚祿山故意斜著眼看向了那神色平靜的陳芝豹。


    他和陳芝豹本就相當不對付。


    陳芝豹當初甚至還放話說遲早要將他點了天燈。


    現在有機會當麵打擊陳芝豹,他當然是不留餘力的含沙射影起來。


    有了褚祿山打破沉默,齊當國也緊隨其後表態道:


    “義父,當國是個粗人,說不來什麽漂亮話。


    世子殿下做那北涼王,當國也無任何意見。”


    見齊當國說話,褚祿山轉過眼神笑眯眯地用那雙大肉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老齊啊,這就對了嘛。


    能平定春秋的義父又有何時做過錯誤的決定?


    可惜啊總有人看不清時局,非要做那逆流而上的傻子。”


    齊當國對於褚祿山的話並不接茬。


    他認可義父讓世子殿下接任北涼王的命令,但他也清楚北涼軍中並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徐鳳年接任北涼王。


    而他齊當國恰好跟這些人相處的都尤為不錯。


    所以若是兩邊有了衝突,那他齊當國也隻會是聽義父的。


    見齊當國不搭話,褚祿山又將目光望向了身邊的袁左宗。


    袁左宗這人雖然也不喜他,但至少不會如陳芝豹那般極端到想將他點了天燈。


    更重要的是通過對那些南下的大雪龍騎觀察,褚祿山心中已經篤定袁左宗是站在世子殿下這一邊的。


    因此袁左宗於情於理都不會再對他褚祿山做點什麽。


    果然,齊當國話音剛落沒多久袁左宗就表態道:


    “此次南下離陽,左宗對世子殿下所為尤為佩服。


    北涼有世子殿下接任北涼王乃北涼之幸,北涼鐵騎之幸。”


    聽到這番話,褚祿山哈哈笑著就想如法炮製的將自己的肉掌拍到袁左宗肩上,但隨後袁左宗一個帶有警告意味的眼神望來頓時讓褚祿山訕笑著將手收了迴去。


    “老袁啊,你這話說的漂亮,書沒少讀吧?”


    對於褚祿山的調侃,袁左宗聽而不聞的端起麵前酒杯一飲而盡,接著望向了對麵仍舊沉默著的三人。


    三人當中那義子姚簡平日裏是與世子殿下玩的最好的一位,常帶年少的世子外出堪輿,跑遍北涼,可為何現在卻沉默不語?


    莫非在他心裏,陳芝豹才是最適合接任北涼王嗎?


    相比於袁左宗心裏的震驚,對麵姚簡心裏的震驚一點兒也不比袁左宗小。


    要知道袁左宗乃是北涼軍中的騎戰第一人!


    當年西楚妃子墳一戰,袁左宗以一萬六千輕騎會戰西楚最為精銳雄壯的四萬重甲鐵騎,竟是分毫不落下風。


    而最終戰至隻剩一人存活時,是那陳芝豹違令救援才令袁左宗活了下來。


    於情於理來說袁左宗應該是支持陳芝豹之人才對,怎的會站在了世子殿下的背後?


    這難道不算是一種對救命恩人的‘背叛’嗎?


    姚簡不理解,不明白為何袁左宗會認為徐鳳年比陳芝豹更適合做那北涼王。


    因為不管是從事實角度出發還是從風水輿情上看,陳芝豹才是最適合北涼的那個人。


    離陽龍,北涼蟒,北莽蛟,白衣或可一並斬!


    這可是出自那春秋算甲黃龍士的讖語!


    這讖語的意思分明是陳芝豹有著問鼎天下的實力,而他們的義父徐驍也有那黃袍加身的可能!


    思慮許久的姚簡在愧疚地望了一眼那小時候總是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到處覓龍察砂的世子殿下後緩緩開口道:


    “義父,我覺得此事不應該操之過急。


    如今北莽邊境異動頻繁,正是需要義父主持大局的情況。


    若是此時新舊權力交替,北涼難免會陷入動蕩之際,到時候北莽若是趁虛而入,那麽沒有準備的北涼恐怕……”


    姚簡並沒有將未盡的話說完,但在座的有哪個不是聰明人又怎會聽不出姚簡的未盡之意?


    姚簡的意思分明是說若是那北莽突然入侵,那麽北涼都要沒了還談何誰是北涼王呢?


    完全沒有意義。


    所以在姚簡開口之後,那師從北涼‘陽才’趙長陵、承遺遺誌認為陳芝豹才應該是北涼王的葉熙真也同樣附和道:


    “義父,熙真也認為姚兄說的沒錯。


    北涼王的位置就在這裏,不會消失。


    但是如今邊線吃緊的情況下,北涼若是進行權利交替,那確實是會引起不該有的動蕩。


    熙真認為等到局勢穩定再進行權力更替才是穩妥之策……”


    葉熙真話沒說完,坐在對麵的褚祿山就一臉不屑地開罵道:


    “放你娘的狗屁!


    動蕩?哪來的動蕩?


    是你姚簡還是你葉熙真引起的動蕩?


    北涼北莽對峙這麽多年,又何曾怕過北莽真的南下?


    敢來,打便是了,哪來那麽多廢話!”


    “你!哼,懶得跟你多說……”


    ……


    徐驍麵無表情的聽著五個義子的言語並沒有任何表態。


    如今隻剩最為關鍵的一人還未開口。


    所以徐驍罕見地主動點名道:


    “芝豹,你如何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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