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馬車簾子進入的徐鳳年立即遭到了眾女眷的目光注視。


    這些目光裏大多都帶著點調侃的意味。


    畢竟在不久前徐鳳年剛剛當眾宣稱自己要取那薑泥為正妻。


    而此時的薑泥在馬車內瘋狂練字,寫的卻是‘薑泥誓殺徐鳳年!’


    這正是曾經薑泥所寫過的‘大字誓殺帖!’


    現在見到徐鳳年進來,薑泥下意識的將手中宣紙往身後一藏,但奈何薑泥書寫之時不自覺流露出的劍意已經透過宣紙在那木桌之上留下入木三分的字樣!


    薑泥看著木桌上留下的字樣目瞪口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時有了如此‘筆力’,竟然能夠勁透紙背,直接在桌上留下深深的痕跡。


    所以她等於是被未來的夫君抓了個正著!


    瞧見那七字的徐鳳年笑容玩味道:


    “怎麽?小泥人,你就這麽希望我死了好繼承我的遺產嗎?


    可惜啊,如今你未來的夫君已經是指玄境的大高手了。


    就憑你三拳兩腳怕是有些不夠看啊。”


    愣神中的薑泥隨後便聽到了徐鳳年調笑,這讓她頓時漲紅了臉。


    學武了不起啊!


    學武很高貴啊!


    要不是當初怕離開,她早就跟著那老劍神李淳罡學武了!


    畢竟那老劍神李淳罡早就說過她的武道天賦要比徐鳳年還好,假以時日便是天下第一的女子劍仙!


    既然徐鳳年如此說了,那麽她非得練出個女子劍仙來將徐鳳年壓在身下才是!


    突然燃起了學武決心的薑泥像是警告一般的對著徐鳳年喊道:


    “徐鳳年,你不要太過分了!


    就知道恃強淩弱!


    我我我……我要和李老前輩學劍去,到時候一劍刺死你這個渾蛋!”


    徐鳳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讓出了馬車前的通道:


    “行啊,盡管去,我又不攔著你。


    但我隻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不行,那就休怪我為所欲為了!”


    薑泥惡狠狠地瞪了徐鳳年一眼,隨後抱著手臂一言不發地故意撞開徐鳳年去找那李淳罡學劍去了。


    她就不信了。


    徐鳳年這個憊懶貨能成為指玄境的高手,那她薑泥怎麽也要練出個天象境來!


    瞧見決心學劍的薑泥跳下馬車,徐鳳年並沒有去追,反而將目光落在了一直閉目養神的六珠身上。


    說來慚愧,當初徐鳳年將六珠帶著身邊實際上就是想為了給自己安全增添一份保障,這才誆騙她入了紅塵。


    結果這一路上似乎也沒帶六珠領略多少紅塵風光,倒盡是些打打殺殺了。


    甚至中途還被迫讓其出手消耗了三十年的功德為他構建了一條能讓比普通指玄更強的氣脈。


    如今他又是有事要麻煩她了。


    這樣一想,好像占便宜的一直是他徐鳳年。


    這六珠菩薩放棄了超度萬鬼的功德,跟著他倒像是什麽都沒得到。


    不過徐鳳年知道六珠菩薩除了想要求的大自在大超脫之外實際上還有一些未曾放下的東西。


    畢竟說到底,六珠也是人,是人就難以徹底斬斷紅塵,特別是對她這種擁有西域皇室身份的公主來說。


    想著這些的徐鳳年便在眾女的注視下盤腿坐在了六珠對麵。


    六珠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是在問‘何事’?


    徐鳳年自信一笑:


    “六珠啊,這一路行來我發現了你不得自在的真相了。”


    六珠眉頭微皺,輕疑道:


    “哦?”


    見魚兒上鉤,徐鳳年輕笑一聲繼續胡謅道:


    “我本意讓你入紅塵體悟眾生相,後來發現你坐得太高,離人間太遠。


    但你分明對這紅塵又有眷戀。


    所以我懂了,你實際上還放不下那爛陀山,放不下那西域。


    你想自在,你想超脫,你也想成為爛陀山之主,成為那西域之主。


    我說得可對?”


    六珠眉頭舒展,平靜道:


    “那又如何?”


    徐鳳年緊盯著六珠的眼睛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那我們就再做筆交易吧。


    我會助你搞定那些在西域的流民,也會借勢給你助你掌控爛陀山乃至於西域。


    但你也明白,如今涼莽邊境緊張,隨時會開啟大戰。


    而我在這個時候借勢給你是一件極具風險之事,我也不拐彎抹角就直說了。


    我可以幫你滿足紅塵願望,從而令你徹底斷絕紅塵。


    但我也需要迴報!”


    不得不說徐鳳年所提的條件令六珠十分心動。


    臉色微微動容的她再不複先前的平靜,聲調裏有了起伏。


    “你若真能讓我掌握爛陀山成為西域之主,那麽你所擁有的將會是整個西域。


    這便是我能給出的迴報。”


    很有誠意地迴答。


    徐鳳年點了點頭,隨後展露了自己的主要意圖。


    “成交,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小事想求。”


    對於六珠來說,爛陀山、西域一統才是大事,除此之外其餘確實是小事了。


    所以六珠並沒有拒絕。


    “說。”


    隨後徐鳳年便從內兜掏出了那顆漆黑如墨的魔僧大藥問道:


    “能否替我看看這藥我該如何使用?”


    見到這藥的瞬間,六珠瞳孔便是一縮。


    這丹藥之上那純粹的佛性令她有了些不好的猜測。


    眉頭逐漸緊皺的六珠接過這顆魔僧大藥仔細端詳起來,越看越是不對。


    “不對,不對,為何這本是血肉之果卻沒怨念叢生?


    難不成有高僧日夜對其誦經超度?


    可這藥丸之中分明還有邪物意識,絕不可能令怨靈能夠釋懷而走……”


    喃喃自語的六珠將其放到鼻間輕嗅終於察覺到了端倪所在。


    鮮血的鐵鏽之味。


    是有人用軍伍殺伐之氣淨化了這顆魔僧大藥。


    但還是不夠徹底,手握魔僧大藥的六珠能夠憑借著自身佛性敏銳地察覺到其中誘人墮落的邪物。


    這個才是此大藥的核心。


    看明白了一切的六珠將這顆魔僧大藥輕輕地放置了在桌上,然後舒展眉頭望向徐鳳年道:


    “此藥很邪,你沒有立即使用是對的。


    即便其中蘊含的怨靈之意都被淨化殆盡,但此藥終歸還是有一物是核心才能將這些血肉煉出的果實牢牢吸附。


    若是你當初倉促服用,那麽如今那邪物隻會悄無聲息地進入你體內,逐漸改變你的形態意識,最終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


    所以,此藥你不可用。”


    徐鳳年眉頭一挑,從六珠話語裏聽出了不同的意思來。


    “哦?那依六珠的意思,這藥我不可用,你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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