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驍想要為徐鳳年立正妻的意思,屋內眾人神色各異。


    慕容梧竹本就性子軟糯,不喜爭搶,在她看來徐鳳年願意收留她就算好的了。


    這正妻的名分她也從來都沒有奢望過。


    與她一般想法的還有舒羞、裴南葦。


    前者可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一介江湖人士值得讓北涼世子殿下明媒正娶,在她看來能有個情婦身份便足矣。


    畢竟她所求之事不過是活下去罷了。


    而後者作為靖安王王妃在身份上自然不妥,在世人遺忘她之前,她這輩子都難以堂堂正正的出現在世人麵前。


    那麽正妻是誰又跟她有何關係?


    作為死士的青鳥雖說對徐鳳年暗生情愫,但她深知自己的使命便是護得徐鳳年周全,必要時刻必須死在徐鳳年前頭。


    以她隨時會死的身份自然也不會妄想有正妻的名分。


    至於六珠,她所求的可不是世俗的名分,她要的不過是徐鳳年的肉體罷了。


    唯有同樣作為婢女,實為西楚太平公主的薑泥臉露委屈之色,眼睛通紅,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哭出來的架勢。


    隻是這屋中之人乃是那人屠徐驍,不願讓其看出端倪的薑泥硬是抬起了頭努力將那即將傾瀉而下的淚水給熬了迴去。


    但薑泥的耳朵仍舊豎在那裏想要聽清楚徐鳳年的答案。


    緊接著這間廂房之內就傳來了徐鳳年斬釘截鐵的聲音:


    “爹,鳳年已經心有所屬,我是不會娶她為妻的。


    若是為了聯姻增強北涼勢力,那鳳年也隻願意納她為妾。


    請爹給鳳年一個自主選擇的機會!”


    徐驍眯了眯眼,視線在薑泥身上一掃而過,接著開口道:


    “哦?心有所屬?


    難不成你喜歡的是那北涼舊部王林泉的女兒王初冬?


    身份是稍差了點,不過爹聽義山說此女身上文運濃厚,倒也可以增強北涼文運。


    讓她來做你的正妻也還勉強,那爹這次迴北涼舊替你去……”


    沒等徐驍說完,徐鳳年便直接結束了自己老爹的試探。


    “爹,不用再試探鳳年了。


    鳳年就直說了吧,若是要娶,鳳年隻會先娶薑泥。”


    此話一出,薑泥瞬間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她有想過徐鳳年的迴答,但他萬萬沒想過徐鳳年會如此直白地將這話說出來。


    這可是她一直在幻想的事啊。


    可所有知情人都明白,她薑泥是斷然不可能成為徐鳳年的正妻。


    因為一旦這樣做,那就等於公然打離陽的臉了!


    徐驍私藏西楚公主一事,離陽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若是如此明目張膽地將她迎娶進門,那無疑是在挑釁離陽。


    到時候北莽和北涼的戰爭還沒打,離陽內部就要先亂了!


    更何況即便北涼同意了這樁婚事,那西楚呢?那些西楚遺老遺少們會同意嗎?


    他們根本不可能同意!


    北涼可是亡了西楚的最大仇人!


    讓自家公主嫁給仇人?


    這讓這些西楚舊臣的臉往哪裏擱?


    簡直就是胡鬧!


    可偏偏這些徐鳳年心中都知道的事,他卻願意在自己父親麵前說出來。


    這到底是怎樣的勇氣啊?


    還是說他真的……愛她?


    承載著慕容梧竹、青鳥、舒羞羨慕眼神的薑泥此時心緒極亂,一顆心砰砰亂跳。


    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眼下這一幕,更不知道萬一那北涼王徐驍一怒之下要殺了她保全北涼忠義之名她又該怎麽辦?


    薑泥下意識的就有了逃避的念頭。


    或許她跟著棋待詔叔叔離去才是雙方喜聞樂見的事情吧?


    對於心中混亂的薑泥,早有所料的徐驍倒是沒有太意外,他輕不可察地歎了一聲,接著直直看著自己的兒子徐鳳年道:


    “你當真想清楚了?”


    “爹,孩兒若是沒有想清楚,那斷然是不會開口的。


    若是迎娶薑泥需要與千萬人為敵,那麽雖千萬人吾往矣。”


    徐驍微微皺眉:


    “那北涼呢?你這樣做置北涼於何地?”


    徐鳳年抱拳低頭道:


    “爹,所以鳳年說事業未竟,何以家為?


    如要迎娶薑泥,鳳年自然是會做好完全準備。


    斷然不是如今便匆匆忙忙地迎娶。


    這對薑泥不公平,對北涼也不公平。”


    徐驍眉頭更是皺緊:


    “那你可想過那些死而不僵的西楚舊臣對此會是如何反應?


    你又可知曉那個三度進入皇城意圖刺殺離陽皇帝的曹長卿是何想法?


    曹長卿在這太安城三進三出可沒人攔得住他。


    你莫非也想要過上每日提心吊膽的生活嗎?”


    徐鳳年微微一笑,搖頭道:


    “爹,孩兒與那曹長卿自有約定。


    他也巴不得將北涼綁在西楚的戰車上。


    隻不過西楚注定要亡,曹長卿此舉無異於以卵攻石。


    離陽為了削減藩王勢力會故意讓其複國。


    但那複國後的西楚不過是秋後的螞蚱也蹦躂不了多久。


    所以到時候還是我北涼才能保下那些西楚舊人。


    到那時候,兩家都是一家人了,還分什麽彼此呢?


    什麽仇怨在真正的生死麵前都不重要。


    更何況我們也會有個共同的敵人。”


    見自己兒子早已將形勢分析清楚,徐驍心中隻剩下了最後一個問題。


    他將視線望向了那個不斷攪弄著手指顯得局促不安的薑泥問道:


    “那麽你可問過薑泥心意?


    若是她不願嫁給你,你又該當如何?”


    徐鳳年抬起頭來,嘴角微揚。


    想要知道這個答案實際上很簡單,隻要直接問就行了。


    所以徐鳳年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了一個簡單而大膽的決定。


    他望向了薑泥大聲道:


    “小泥人,我喜歡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被喊話的薑泥瞬間呆愣原地。


    這徐鳳年是怎麽迴事?


    竟然說著說著直接將問題拋給了她?


    可看她的小動作就能夠明白薑泥心中實際上糾結無比。


    她不喜歡徐鳳年嗎?


    那當然是喜歡的。


    隻是這種喜歡真的擋得住世俗的目光嗎?


    她不知道,她真不知道。


    但徐鳳年能頂住壓力說喜歡她,難道她就不能暫時性地拋卻世俗觀念迴應他嗎?


    她猶豫,她害怕,她不知所措。


    而在薑泥還在糾結之時,徐鳳年忽地繼續開口道:


    “小泥人,喜歡是一件很私人的事。


    為何要在意別人的看法讓自己活的不自在呢?


    記住了,沒有人可以替你做出決定。


    能對你負責的隻有你自己,愛恨坦蕩,錯過了,那可就是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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