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萬鬼都要畏懼的北涼鐵騎出現之後,六珠菩薩微微搖了搖頭,接著蓮足輕踩。


    那本已平靜下來的護城河中頓時再起波瀾。


    隻是這一次相較於六珠菩薩剛登場時的盛況要低調許多,看起來就像那小船經過微微蕩起的餘波一般。


    顯然那些被六珠菩薩從襄樊城中引走的萬鬼仍在畏懼那遠處嚴陣以待的北涼鐵騎。


    而在城牆之上的釣魚台頂樓,一直默默注視著兩邊交鋒的齊仙俠臉上再露訝色。


    這來自於西域爛陀山的六珠菩薩能夠引渡萬鬼出城已經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預計,但他沒想到那北涼世子徐鳳年的表現也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那徐鳳年似乎早就預料到這襄樊會有那萬鬼夜行的場麵,以至於早早的就準備好了北涼鐵騎在一側等著。


    等那萬鬼登場,北涼鐵騎也隨之現身。


    那股來自於春秋亂戰時期的鐵血殺氣瞬間就壓製住了那股萬鬼出沒所帶來的陰寒。


    這等於是將六珠菩薩目前手中最大的依仗給廢掉了。


    現在六珠菩薩雖然強行以秘術驅使萬鬼前行,但顯然是沒有之前那麽兇猛的威壓了。


    而且徐鳳年身邊那個獨臂老頭兒縈繞著青芒的手臂看起來極為不凡。


    若說之前齊仙俠認為六珠菩薩贏麵更大一些,那麽現在,勝利的天平已經徹底倒向了徐鳳年那一邊。


    接下來的場麵不看也罷。


    就當齊仙俠如此作想時,他的目光忽然一凝,因為那場間突然又多出了位身著大紅袈裟的和尚!


    兩位金剛境!


    同一時間,李淳罡抬手一震,那手中無形劍氣瞬間脫手而出向著那赤足走來的六珠菩薩攻去。


    但那名新出現的大和尚卻是突然閃身擋在了六珠菩薩的麵前,將那曾經斬殺爛陀山三十二羅漢的兩袖青蛇硬生生地吃下。


    霎時間,袈裟鼓蕩,仿佛有爆竹裂鳴之聲從那大和尚的身體內傳出,但那大和尚仍舊神情木訥地雙手合十,身形屹立不倒。


    等袈裟平靜,聲響漸歇,那枯黃臉龐上浮現了兩抹病態紅暈的紅衣大和尚這才低頭道:


    “我師此次入世,並非為世子殿下而來,也無惡意,請世子殿下不要怪罪。


    我師這趟出襄樊,引渡惡鬼十萬,是為殿下攢無量功德。”


    徐鳳年對眼前這位同樣出身自爛陀山的龍守僧人說的話不置可否。


    畢竟說到底襄樊城內會有那十萬惡鬼實際上跟徐驍脫不了關係。


    所以六珠菩薩引渡了這些亡魂去那西方極樂實際上應該說是幫助徐家消弭殺孽,反過來說為徐家積攢功德也對。


    隻不過這種冥冥中的事情,就算是修習了天道的洪洗象也難以弄清這之中真正的因果。


    因此徐鳳年對龍守僧人誰說的話無法反駁也不會深信。


    以他的視角看來,此舉更像是那六珠菩薩為了尋求雙修之外的突破之路。


    就在雙方重新陷入對峙,場麵變得平靜之時,感覺到外界似乎沒了危險的薑泥重新探頭出來。


    她一眼便瞧見了那如同白蓮一般的六珠菩薩。


    在這黑夜之中,身上仿若散發著熒光的六珠菩薩在薑泥的眼中便像是那天上下來的觀世音娘娘,這讓她不由自主地開口喃喃道:


    “真好看,你是觀世音娘娘嗎?”


    聽到薑泥的發問,一直未曾開口的六珠菩薩微微一笑,輕啟梵音:


    “我觀世音,尋自在人,可得解脫。”


    薑泥顯然是聽不懂六珠菩薩所說的含義,她一臉懵地看向了徐鳳年。


    因為在她心中,徐鳳年才是那個什麽都知道的人。


    果然徐鳳年也沒有辜負她的期待,開口解釋道:


    “觀世音,觀世音,凡夫俗子觀其音聲,可得解脫。”


    薑泥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問道:


    “那自在人是什麽意思呢?”


    聽到這個問題,徐鳳年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凡人觀其聲可解脫,若觀世音要解脫呢?


    那自然是要找到自在人給觀世音自在。”


    薑泥皺了皺眉,徐鳳年這番話說了不是跟沒說一樣嗎?


    自在,究竟什麽才叫自在啊?


    就在薑泥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對麵的六珠菩薩再啟梵音道:


    “已離欲者方可修證無上瑜伽,無上瑜伽乃度上上根器者。”


    這番脫胎於佛教密宗無上密法門的言語更是弄得薑泥一頭霧水。


    反觀徐鳳年倒是一臉淡然的模樣,像是已經理解了那句加密了話語一般。


    就在薑泥驚歎於徐鳳年所學之雜時,徐鳳年忽然出聲道:


    “說人話。”


    六珠菩薩微微一笑並沒有解釋,倒是旁邊身著大紅袈裟的龍守僧人開口道:


    “我師想與世子殿下雙修,得證無上果位。”


    雙修?


    聽到這兩個字,薑泥的眼瞳一震,眼裏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她眼中如同出淤泥白蓮般的觀世音為何會想與這個討厭鬼徐鳳年雙修?


    是她聽錯了嗎?


    天上的觀世音為何會找凡間的俗物?


    這不合理!


    可六珠菩薩明顯不會理會薑泥的想法,她笑望著徐鳳年輕聲道:


    “你可願隨我去西域修那無上密法?”


    徐鳳年同樣笑了笑:


    “那你可願隨我去梧桐苑床上享那男女之樂?”


    聽到這話,一直平靜的六珠菩薩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


    她出自帝王家,長於爛陀山,一心修禪不問世事,早早得了大解脫境,是佛門中的大智慧者。


    當年她一朝悟禪便進入了那大金剛之境,從此之後便難有寸進。


    她翻遍爛陀山的無數佛經密典,這才從字裏行間找出了那無上密法。


    此事雖然也有那肉體之實,但卻無關男女之欲,而是精神上的水乳交融。


    如此才可得自在。


    可眼前的徐鳳年明明懂她的意思卻偏偏要說那粗鄙之事。


    這實在是愚不可及。


    六珠菩薩眼裏閃過失望之色,她輕移蓮步走過了橋頭李淳罡身邊,與徐鳳年擦肩而過之時,輕啟紅唇淡然道:


    “你不配雙修。”


    徐鳳年長笑一聲,忽地出手按住了六珠菩薩那光滑如玉的肩膀道:


    “我配不配,你得試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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