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劊子手!”


    “正義是殺不死的!”


    “拒絕包庇,交出兇手!”


    戴佛爾宮,奧利維耶背著雙手,站在落地窗前,麵無表情地看著外麵廣場外圍的抗議人潮。


    軍警豎立起了盾牆,堅守著防線,還要留意人群中是不是投擲過來的石塊或啤酒瓶,像是一條脆弱的絲線,在人潮的擠壓中不斷變形,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崩斷。


    人群共享著情緒,時而同時齊聲呐喊,時而又一同雀躍,在其中,最顯眼的,無疑是正中央那擺放淩亂的數十個還未封棺的嶄新棺材,上麵還鋪蓋著一麵麵的高盧國旗。


    在這剛入秋還沒降下來的氣溫當中,正午的太陽依舊算得上毒辣,甚至還隱隱有股腐臭味傳出,隻是現在已經無人在意。


    奧利維耶有做過提前預防的準備,譬如提早進行交通管製,限製抗議人群威脅到辦公核心,安排人遊說抗議者的高層,以利益換取妥協等等,甚至就連直接逮捕抗議領導者這樣的下策他都安排到了後備方案當中。


    而現實結果就是,執行層麵遇到了不小的阻力,不用多想,必然是反對派幹的事。


    雖然反對派不喜歡移民,但隻要能打擊奧利維耶勢力,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不能接受,更何況,現在抗議的不僅有移民,其中還混有不少本地人,包括那些棺材。


    奧利維耶堅挺了大半輩子的腰背有了些不明顯的佝僂。


    他時隔多年,再次懷疑起了自己的施政方針,以及這些年的努力,真的就是白用功一場嗎?


    “融合或許是一種趨勢,但這些人並不是自然和我們交融的,是因為他們需要一個穩定的國家,我們需要廉價的底層勞動,從而結合在一起的一種不穩定的融合,其中跳過了許多血腥的融合過程。那些被我們所跳過的過程,始終會以其它形式找補迴來,而曆史也告訴了我們,一個主體民族不夠強大、認同感不足的國家,遲早會走向分裂的境地。”


    “而且,奧利維耶先生,我想你不會忘記,這裏是近代民族思想的起源地。”


    身為高盧人的馬賽克迴答了奧利維耶的部分疑問。


    “大概,是我站在頂層視角太久了吧”奧利維耶自嘲道。


    “可以這麽說,即便你們所謂的深入群眾,大約也隻能感同而不能身受,你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努力了,但他們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火藥桶已經成型,就連引線也到處都是。”馬賽克沒有理會一邊奧利維耶秘書擠眉弄眼的眼色,繼續有什麽說什麽。


    “你想說農夫與蛇的故事嗎?”奧利維耶看向他。


    馬賽克平靜搖頭:“他們不是蛇,而我們,也不是別無所求的農夫。”


    奧利維耶對他這個迴答不置可否,隻是繼續看著外麵的情況,已經有官方的人員去進行對話了,人群也因此稍微安靜了些許。


    隻是這種平靜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談判破裂,對麵開始投擲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把交流的人給打了下去。


    “當雙方的底線都沒辦法進行調和的時候,那隻有看看是東風強,還是西風勁了。”馬賽克像是喃喃自語,“隻是不論結果如何,這都是於整體無益的內耗,也許快刀斬亂麻才是最有效的手段。”


    奧利維耶沉默不語。


    一旦用出那種手段,他的政治形象會瞬間崩塌,不需要等到兩年後的換屆選舉,所有人都會逼著他下台。


    看著越發躁動的人潮,奧利維耶側頭問道:“牛仔和獵犬不過來嗎?”


    “根據線索,我們懷疑希斯的妻和子死於當年阿卜杜勒和加布裏埃爾的混戰當中,因此,希斯真正要對付的人,可能是阿卜杜勒,而之前寫下的字,或許是誤導我們。”


    “是之前那幅畫像嗎?”


    馬賽克點頭。


    從那幅畫像,他們鎖定了幾個人,排除還活著的無關聯的,剩下最可疑的就是一個死於那場鐵塔大戰的女人,資料更是顯示她有一個兒子和丈夫。


    但實際排查後發現,兒子是跟她一同去世的,丈夫在這之後不久便失蹤,時間方麵也很吻合。


    如果是這麽看來的話,事情就解釋得通了,難怪他動起手來根本不在乎什麽移民還是本地人,這就是希斯的真實想法,他真正所憎恨的,隻有阿卜杜勒和加布裏埃爾,現在因為加布裏埃爾早就死了,所以他隻能找阿卜杜勒複仇。


    雖然他的這種複仇手段完全不講究,無辜之人在他眼裏,好像就是一個個具備利用價值的耗材一般,連他自己也早就成為了本身所憎恨的那種人。


    迴過神,麵對已經岌岌可危的防線,奧利維耶正在安排讓後麵的部隊使用催淚彈對人群進行驅散,而這,也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現在的人群已經隱隱有了要失控的跡象,必須提前進行遏製。


    人聲鼎沸的對峙現場。


    全副武裝的軍警提著防爆盾牌,大汗淋漓,吃力地抵擋著前麵那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他能無比清晰地看到,麵前這個狀若癲狂的女人,拿著一塊石頭,紅著眼珠,口水一刻不停地飛濺,猛地拍擊盾牌。


    深吸口氣,用力往前一頂,兩麵的擠壓霎時將這個女人給壓得透不過氣來。


    隻可惜對方咳嗽幾聲,很快就恢複過來,然後繼續叫罵拍打,重複著之前的操作,而且罵得還更難聽。


    “瓦斯發射!”


    噗嗤嗤——


    伴隨著催淚瓦斯的釋放,現場很快彌散著一股股白霧,隻是人群並沒有預料中的潰散,反而一個個經驗十足地掩護起了口鼻眼,擺出耐熏王的架勢死磕到底,鬥誌反而更加的昂揚了。


    不過大部分人終究是普通人,即便能支持一會,也很快在迷霧中變得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該往哪處使勁。


    而更讓他們恐慌的事情很快來了,地麵,開始了震顫。


    這迅速激起了某些人的恐慌記憶,尖叫著就像盲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


    “來了!那個劊子手又來了!”


    “神啊,救救我們吧!”


    “跑,快跑!”


    催淚瓦斯都轟不散的人群,在地麵開始震顫不到十秒之後,就陷入了大恐慌當中。


    地麵逐漸變得軟爛,讓他們頓時變得舉步維艱,不停祈禱,生怕下一秒就會從哪來冒出來尖刺,將他們直接貫穿。


    “現在這個情況,就算我們擺出證據證明阿卜杜勒還在我們的監視當中,根本沒有出現在這裏,恐怕他們也是不會相信的了。”馬賽克看向奧利維耶,“所以我們還是要繼續這麽做嗎?”


    “隻能這樣做,不管怎麽樣,阿卜杜勒都不能正麵出現在他們麵前,這些人不相信沒問題,但我可以說服自己人,而反對派也少了發難的籌碼。”奧利維耶更多是出於政治目的考量。


    “既然這樣的話,我留意到草坪那裏有噴水器,麻煩讓人全部打開吧。”


    “是,立即通知。”秘書看了眼奧利維耶,見其沒有反對,立即撥打電話。


    馬賽克將窗戶打開,抬頭望了眼,隨後一躍而下,很快趕到地麵發生震顫泥沼化的區域。


    “後退後退!不要陷進去,快!幫助同伴!”


    “注意警戒!維持陣列!”


    “警告!有不明霧氣正在彌散!”


    在人們不知不覺中,那催淚瓦斯的白霧竟然沒有消散,反而越來越濃烈,隻是其中已經沒有了多少濃烈的氣味,反而似乎變成了普普通通的霧氣一般。


    軍警們緊張地握著盾牌,對著逐漸濃厚的霧氣警惕萬分,後方的人員看著無人機傳來的一片白茫茫,眉頭緊皺。


    在霧氣當中,還有許多人的哀嚎慘叫傳出,大概是被泥沼地困住,或是發生了踐踏,可惜他們現在隻能表示愛莫能助了。


    “奧古斯都前輩,你也喜歡裝神弄鬼嗎?”


    一個冰晶哨塔逐漸聳立而起,馬賽克站在其上,慢慢穿透了白霧,站在高處俯瞰地麵。


    白霧裏沒人迴應。


    隻是那些原本的慘叫聲,變成了奇怪的驚詫還是恐懼?


    “.神跡降臨了,諸位,上帝在注視著我們,阿卜杜勒這個劊子手已經無力抵抗,衝啊!勝利屬於我們!”


    霧氣開始消散,人們能逐漸看清楚彼此的狀況。


    那剛剛布滿了人群的地麵,現在一片淩亂,大量的人摔倒在其中,不過地麵已經恢複了堅硬平整,並沒有多少人因此傷亡,而最令人矚目的,莫過於原本那數十口棺材所在地。


    現在,隻見一個個或殘缺、或勉強完整的屍體呆愣地掀棺而起,讓人們難以置信,而抗議的領頭者站在一張椅子上,竭力地鼓舞著眾人,不斷恢複著人群的信心。


    越來越多的棺材被打開,裏麵連腦袋都是拚湊而成的遺體從中爬出,那含糊不清的嘴中,不斷重複著一個詞語:複仇!複仇!


    “血債血償!”


    “交出阿卜杜勒!”


    人群再度狂熱,而那些“死而複生”的屍體也爆發出了正常人都不具備的強大力量,從四肢不協調到快速適應,張開了手臂向著軍警衝了過來。


    複蘇的屍體帶動親屬,親屬帶動狂熱者,狂熱帶動普通人,烏合之眾一擁而上,如同黑色的浪潮。


    馬賽克從冰塔跳下,落在了忐忑不已的軍警麵前,輕輕抬起了手。


    輕嗬出一口寒氣,一股肉眼可見的冷霧從馬賽克腳下開始,迅速向著前方蔓延。


    地麵很快就凍結成了一大片溜冰場地,讓奔跑的人或屍體直接摔了個大跤,連起身都異常艱難,有的屍體頭都摔掉了,隻能跪在冰麵上,張著手,向前一點點摸索著試圖找迴自己那已經滾到了馬賽克腳下的腦袋。


    一陣輕微的波動傳來,馬賽克集中精神看去,隻見人群中有幾人圍在了一起,散發出了屬於超凡的波動。


    下一秒,地麵再度震顫,那冰層自然抵抗不了來自地麵的力量,立即寸寸崩裂,破碎的冰塊被吞沒,然後再度恢複平整,隻是那圍在一起的幾人,幾乎化作了一個個老頭,摔倒在地上,慢慢沉入地下。


    但那些普通人,似乎都看不到那幾人身上發生的情況,隻懂得掙紮爬起來,繼續奔跑。


    而那個領頭者不知何時走到了那地,彎腰撿起了一根魔法棒,看向馬賽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臉。


    “笑你媽。”


    領頭者下方陡然長出一張冰霜大手,一巴掌就要扇在他臉上。


    他反應迅速地擋住了那隻冰手,臉色頓時難看,沉喝一聲,徑直衝向馬賽克。


    馬賽克以手按地,猛然一拉,一條冰牆長城於大地拔起,橫亙中央。


    砰隆!


    那領頭者一拳轟碎出一道缺口,冰塊飛濺,馬賽克臉色不變,四周數不盡的冰刺向那領頭者刺去。


    附近的水越多,他戰鬥起來就越輕鬆,至少不用拚命從空氣中抽取水分了。


    而且被打碎的冰塊,其實也可以再次利用起來,從而形成超強續航的戰鬥力。


    “魔主餘孽,看不出來,你們對奧古斯都還真是言聽計從啊。”


    “嗬,無趣。”


    領頭者毫不在意被冰刺出的傷勢,似乎打算跟馬賽克以傷換傷。


    馬賽克自然不會跟他換,這些惡魔,換一具身體也不過輕傷,不值當。


    “讓我看看,神恩塔的尖子生,到底有多好吃!”


    二人展開了纏鬥,馬賽克有意識地將戰鬥場地從人多的地方拉遠,用自己的持久耐力,拉起一個個冰霜鎧甲,跟他大戰起來。


    而軍警陣列,也跟屍體和被影響了的普通人混雜一起的隊伍碰撞在了一起。


    橡膠子彈根本起不了一點作用,在這種束手束腳的情況下,隻能頂著防爆盾被動挨打。


    “嗬嗬,你就不擔心你要保護的奧利維耶嗎?”戰鬥中的領頭者忽然陰森笑道。


    馬賽克麵色一變:“糟糕,沒想到你們居然聲東擊西,實在是.像個弱智。”


    他的臉色迅速變迴原樣,目露嘲諷。


    “誆我?你那兩個同伴分明去了阿卜杜勒那裏。”領頭者還抱著一絲希望。


    “誰告訴你,我們隻有三個人的?”


    馬賽克凝聚成一副冰霜拳套,一躍而起:“別分神了,沙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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