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但很多人的內心依然被黑夜籠罩。


    混亂在城市各處皆有發生。


    也幸好日本槍支管控嚴格,否則現在已經四處槍戰了。


    而那些大人物所在的府邸更是一片死寂,偶爾出現不少膽大的人越過那一灘灘血肉,進屋子翻箱倒櫃,發一筆橫財,然後被吸引而來的人逐漸變多,最後搶紅了眼,再也不顧及屍首,踐踏而去,血肉慢慢成了肉餅。


    毫無疑問,東京陷入到了自戰敗以來最強烈的動蕩之中。


    即便是之前的品川巨獸,死的大部分不過是平民,而現在,大量家族被滿門抄斬,官僚係統陷入到了短暫的癱瘓之中。


    在副首相發表講話沒多久後,才陸續將各處部分要員重新召集,一人身兼多職地開展複蘇工作。


    王室在京都錄製了一段視頻,偽裝他還在東京皇居。


    錄像中,他痛斥邪惡力量的瘋狂和殘忍,坦言國家已經進入到了至暗時刻,號召全體國民團結起來,絕不屈服於魔鬼,他們王室會在東京死戰都最後一個人,和大家站在一起!


    大量阿美軍隊和自衛隊開始進駐東京,協助警視廳維持治安。


    不少趁機發財的混混被嚴厲打擊,震懾了許多還沒付諸行動的人。


    直升機和戰鬥機不時劃過天空,讓已然驚弓之鳥的東京市民提心吊膽。


    不過也有一部分人在歡喜,因為跟品川巨獸相比,這次的災禍根本就沒有殃及多少普通無辜群眾,死的絕大部分都是大家族的人,在這個階級固化的社會,他們死得越多,豈不是意味著騰出的空位越多!


    至少在政治層麵上有這個概率,但前提是死去的家族剛好擋了你家族的路,依舊沒普通人什麽事。


    至於商業上,僅剩的大家族大財閥隻會含淚吞並那些倒下的巨擘,也不會做出什麽所謂讓渡利益給平民,當然,從指縫漏出一些殘渣讓他們感覺到虛假的希望,還是可以的。


    誰叫他們這麽仁慈呢。


    貪婪即便經過血腥的洗禮,也難以抑製。


    他們會僥幸地認為,自己本就不在那個黑天使的獵殺目標當中,必然是那些被殺的家族得罪了她,才會慘遭滅門。


    而他們以後小心一點,盡量別幹什麽迫害的事情,那就好了。


    對方的遺產,那是相當於上天贈予,便宜給賤民,比殺了他們都難受。


    花錦酒店。


    廣末從特殊通道進入內部,迴到她在酒店的長期房間當中。


    將已經出現裂紋的麵具摘下,她疲憊地坐在床邊,輕揉小腿。


    她的能力除了【偽造物】就隻有【剛體】,如果不是她積攢的道具足夠多,是很難介入到剛才那種級別的戰鬥中去的。


    光是白井那一劈斬,如果不是她本身就帶有警惕,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即便是超凡,也無法抗拒死亡”她深吸口氣,將衣物褪去,這一身全都是她製造的超凡道具,主要是加強偽裝和速度,但剛剛被她超負荷使用,現在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她不關心白井會逃去什麽地方。


    以她現在的實力,大約已經很難有什麽野生超凡能對她產生威脅。


    與其擔心她,倒不如思考一下自己有沒有露出什麽破綻。


    特事局的超凡本來就不多,現在一死多傷,恐怕會瘋狂進行調查。


    雖說她背靠聖嬰會社,但能不給會社帶來麻煩就盡量避免,像這次協助白井逃走根本不是她平日裏會做的事,甚至可以用十分不理智來形容,大概她還是被過往牽扯住了。


    “想要在超凡道路上更進一步,就不能隻追求理性。”她這麽安慰自己。


    正如她所想,此時的特事局,已經是一片低氣壓。


    辦公區,人們走路雖然依舊急切忙碌,但也下意識地放輕了許多,時不時就忍不住將目光看向了大門緊閉的會議室,目光大多帶有憂慮。


    超凡的死亡,對他們也是不小的打擊。


    會議室內。


    逃跑半路又趕了迴來的防衛大臣木原禾坐在首位,麵色也不尷尬,聽著黑木新泉的匯報,偶爾打斷詢問幾句,得到迴答後便在筆記本上寫寫停停。


    “.錦戶純是一位盡忠職守的好同事,在對抗黑惡魔時候頑強.”黑木新泉講完後,木原禾做出了總結。


    野口沒多大興致聽他的官方套話,他也知道,對方的重點不會是錦戶純。


    “但是,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確定黑惡魔的蹤跡,確保她不會再次來犯,想盡一切辦法,將她滅殺!”


    “局長,我們現在的超凡力量不足,難以對抗這種存在。”黑木直話直說,她心頭也堵著一口氣。


    木原禾點點頭,沒說什麽發揮主觀能動性的屁話,這連他自己都不信:“這點我很清楚,所以開會之前我已經跟陛下和副首相確認過了.將會把聖嬰會社立為‘守護神’。”


    野口抬起頭,眼神有些不可思議,但是細想,又覺得這個決定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對於那些大人物來說,現在的境況已經跟世界末日相差無幾了,之前死得再多跟他們關係也不大,反正大部分普通人。但現在一個強大的超凡目標明確地針對他們,若是他們死了的話,要這世界又有什麽用呢。


    弄清這一點之後,再看他們打算跟聖嬰展開全麵合作,乃至徹底當狗也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情了。


    但同時,一個詞也浮現在腦海——飲鴆止渴。


    在他看來,白井杏子或許隻是被當初吸收的靈魂影響從而墮落,而聖嬰,則是完全難以預測的對象,至今他說的話都不能確定真假,所表現出來的戰力,也是相當離譜的存在。


    這麽強大的一個人物,從出現到現在都半年了,竟然異常的遵守規矩。


    被他們“困住”之後,沒有一點憤怒的表現,還跟他們用交易的方式展開至少看上去十分平等的合作。


    他不會認為對方原本就是這麽一個守規矩的人,畢竟雙方的實力不在一個層級,人又如何會跟一群螞蟻談交易呢。


    他隻會覺得聖嬰所謀甚大。


    而現在,官方主動給自己綁上項圈,將繩子遞給對方,會不會加速對方的某種計劃呢?


    “局長,這件事大統領知道嗎?”黑木忍不住問道,視線一直在看新情報課長埃爾維斯,這人一直沒有說話,似乎保持了默認。


    “.同意了。”木原禾看了眾人一眼,確認道。


    很好,他們又是小白鼠,不過這一次,是日本官方主動充當小白鼠,表現還十分迫切。


    看來,阿美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


    大統領不可能不知道,答應了這事之後,意味著日本將大概率會逐步脫離他的掌控,慢慢滑落到聖嬰會社的勢力當中,能夠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也隻可能是另一個超凡勢力所造成的壓力,才能讓他肯下定如此決心。


    這可是塊優質韭菜地啊!


    相信大統領和大財閥們一定心都在滴血,以後揮舞鐮刀或許就會少了一大片的收成,賺少就是虧。


    “這件事情,代首相會和聖嬰會社交流。”


    確實,他們想當狗還得問問人家聖嬰願不願意收,不然就是他們的一廂情願。


    會議結束,野口將手上事情暫時交代給黑木,他還要去治療中心看看豐川他們的情況。


    當時豐川被洞穿腹部之後,野口就讓他趕緊迴去治療,畢竟豐川沒有覺醒什麽關於醫療的能力,繼續戰鬥下去光是失血可能都會有生命危險。


    “老大!錦戶大哥他、他真的沒了嗎?”


    原本躺在病床發呆的豐川看到野口雄誌,立即掙紮著坐起,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追問。


    野口看著他通紅的眼睛,沉默幾秒,輕輕點頭。


    豐川如遭雷擊,丟了魂似地發呆。


    這麽幾個月下來,雖然他時常會抱怨,但也已經習慣了三人之間的鬥嘴相處,說沒有感情那就是騙人的,特別對於他這種小年輕來說,更難接受身邊人的離去。


    野口拍拍他肩膀:“不必難過,當年加入刑事部時候,他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了。那家夥,命大了幾迴,現在,終究還是被收了。”


    “或許下一個就是我這次你運氣好,我也願意相信你運氣會一直這麽好下去,你的保命能力,少有人能比。”


    豐川都要哭了,你要不還是別安慰人了吧,本來就難過,現在越聽他越想哭。


    “那,高島姐呢?她怎麽樣了?”豐川生怕又聽到一個大雷。


    “她需要一點時間。”


    野口想起半個月前。


    兩人湊在一起偷偷摸摸不知道琢磨什麽,他走得近了兩個超凡居然都沒有發現。


    然後他就看到了他們在設計請柬。


    “課長!別說出去!”要從高島和錦戶這倆人臉上看到害羞靦腆的表情可真不容易。


    “打算什麽時候?”野口琢磨著工作安排,想著如何盡量給他們多點時間。


    “本來是想下個月,但是想想,還是晚一下吧,最近事不少。”


    “嗯,我們打算以工作為重。”


    現在,或許隻能下輩子了。想到這裏,野口神色黯淡。


    但是這些事情,他見得太多了。對於死亡,他已經看得很開,但他明白,每個人都有放不下的眷戀,大多數時候唯有交給時間去衝刷。


    沒有繼續說太多,確定豐川身體狀況沒什麽問題之後,野口交代他好好休息,走向了稻垣美希的病房,這次她的及時趕到幫了大忙,野口理應代表特事局表示感謝。


    “惡魔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我沒有什麽大礙,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如果下次再遇到她,我也可以幫忙。”


    稻垣一如既往的平淡,或許隻有惡魔和至高能讓她心境有所波動。


    簡單說了兩句,她就閉口不言,開始了向至高的禱告。即便受傷,也不能阻攔她的這項工作。


    走到高島病房的門口,野口少有地出現了猶豫,最終還是選擇不去打擾,先讓時間緩衝半天。


    高島病房。


    聽著門口離開的腳步聲,她沒有絲毫反應,怔怔看著手中的遺書。


    她隻讀了一遍,沒敢再繼續下去。


    身為高危部門,他們每人每個月都要寫至少一封遺書保管。


    按他們內部開玩笑的說法就是,出完任務迴來,能更新遺書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我好像覺醒了新的能力。”


    “可是這有什麽用?”


    “.為你報仇嗎?”


    “你應該不看重這些,畢竟常說生死有命可是,我卻不能不做,不然我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


    高島攤開自己的掌心,那是很奇怪的力量。


    【蝶跡】


    規避危險選擇,預判對手軌跡。


    【藏器於身】


    綁定最多三個物件作為本命之器,器物將會根據自身屬性,隨時間而獲得強化,解綁後有對應虛弱期,若是本命之器被摧毀,本體也會遭受重創。


    高島用心感受,稍微有了些許明悟。


    同時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辭職?!”


    黑木新泉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高島由美,心被高高提起。


    現在離黑惡魔事件已經過去接近一周。


    高島由美在第二天就堅持出院,並且幾乎不眠不休地忙活,現在終於停了下來,卻是跟自己請辭!


    “不對,你,伱上級是野口,你應該跟他辭職。”黑木自然不可能放她走,“況且.”


    高島打斷了她。


    “黑木課長,野口課長已經同意,並且已經告知局長,局長也已經口頭同意,我隻是過來跟你說一聲,謝謝這段時間的照顧。”


    野口怎麽會同意!還有局長是怎麽迴事!


    黑木腦子有點亂。


    “很簡單,因為我威脅他們了。”高島露出個虛假的笑。


    “.”黑木還是難以置信,直到高島離開,她撥通了野口的電話,才得到確認。


    “昨天淩晨,她出現在了代首相的臥室。”


    野口一句話讓黑木徹底相信。


    “辭職,是高島留給我們特事局最後的體麵,不管我們接不接受,她都決意離開了。”


    “為了報仇?”黑木猜測。


    “或許吧,但我們不能寄希望於她身上。現在,我們急需超凡人員的補充,聖嬰會社那邊,聖嬰雖然沒有出現,但九護法已經基本同意了我們的請求,並且願意給我們五枚聖子丹,這事你已經知道了吧?”


    “嗯,這是等會會議要商議的內容。”


    “留一顆給我吧。”


    “?!”


    黑木知道,野口絕對不是貪圖所謂的超凡實力,相反,她清楚他從心底厭惡所謂的超凡這種充滿了不確定性的奇怪能力,更別提小田切部長被中居隼所殺這種舊恨了。


    野口向來都是盡量避開跟聖嬰會社的接觸。


    他是一直希望能用普通人的智慧來跟那些層出不窮的怪物進行對抗。


    可結果顯而易見。


    野口自認已經失敗,現如今,能對抗那些超凡怪物的,唯有更可怕的超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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