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中臉色蠟黃的那人失態喊道:“莊主,墨……墨大夫死了。”


    殳鎮海騰地一下子站起來,身子劇烈一抖,吃驚地問道:“簡四,什麽時候的事?”


    “不知道。”簡四見莊主失了態,愈發緊張,“墨大夫的七竅流血……”


    “老墨可是用毒的頂尖高手。”殳鎮海自語一句,跟兒子吩咐道,“孩子,你親自通知‘靈叔’、燕老劍客、朱老拳師他們。記住我給你說的話。我去藥鋪瞧瞧。”


    當即走向莊園前的藥鋪。


    殳萍萍努力喊了聲“爹爹”,但沒有發出聲音,像丟了魂似的趕往別院,尋找護莊的三大高山“靈叔”、燕老劍客、朱老拳師。然而,這三人已不知去向,隻有甲、乙、丙三個字號尚未出師的護院衛士,正十分專注地練武。


    殳萍萍正要奔向前院的藥鋪,一眼瞥見以刀代劍專心練武的“蕭小凡”,便即想到爹爹的叮囑,喊道:“蕭小凡,跟我來。”


    風銘一怔,反應一遲疑,卻與他給眾人以木訥的印象相吻合,他遲鈍地哦了聲,傻乎乎地跟上。


    二人穿過一段死角時,殳萍萍將一個碧綠色的瓶子塞進風銘的懷裏,輕聲道:“小凡,你是外人,萬一我家裏有事,他們尋不到此瓶子,或許還能保住天寶山莊。”


    風銘撓了撓頭,便被殳萍萍拉著趕往藥鋪。隻見藥鋪前已有十多人,個個刀劍出鞘,如臨大敵。地上擺開的五具屍體,“靈叔”他們三人赫然在列,另兩具屍體正是藥鋪的頂梁柱墨大夫與石大夫,五人皆是七竅流血,早已氣絕身亡。


    殳鎮海喃喃道:“這是什麽毒藥,我竟聞所未聞。”


    殳萍萍驚道:“爹爹,‘天寶藥典’上沒有相關記載?”


    殳鎮海使勁搖了搖頭,祖傳的“天寶藥典”,他父子二人都能熟練背誦,不至於搞出重大的辨識錯誤。


    風銘一眼瞧出是天下奇毒“墨刺”,自己的體內仍有“血蓮”與“墨刺”兩大奇毒,隻不過被神農經鎮壓,每日裏微量煉化。孰不知,他的道行進境奇快,正是與用神農經化解兩大奇毒有直接關係。修士煉丹,以獲取草木精華,使人體更完美地吸收。煉化兩大奇毒,何嚐不是獲取草木精華。


    殳鎮海身懷才幹、膽識過人,他在震驚過後迅速恢複冷靜,有條不紊地下達指令:“萍兒,山莊護院的事情就交給你和蕭兄弟了。歐先生,請你帶領人員核算山莊的財務,按照人頭平均分配進行打包。利先生,立即組織人手關閉藥鋪,讓山莊進入戒嚴狀態。除非得到本莊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入或亂動。”


    眾人聽從命令,迅速行動起來,使得山莊內外秩序井然。


    殳萍萍將甲乙丙三處的護院衛士集結在一起,七人一隊,劃分成八個小隊,每隊指定時間段,在院子裏的要緊位置巡邏。這些護院衛士全是窮苦人家出身,是殳鎮海夫婦給兒子栽培的,希望將來能挑出三四個,給兒子做左膀右臂,守住這方祖宗傳下來的基業。此刻,已然派上了用場。


    殳鎮海看著兒子的調度安排,心中滿是欣慰之情。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蕭小凡”身上時,卻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這位看似木訥的“蕭小凡”毫無破綻可尋,與真實的風銘如出一轍。


    這種詭異的感覺令殳鎮海十分猶豫,一麵相信自己的直覺錯不了,一麵懷疑自己是不是多疑了。


    他心中生出的那股子警惕,始終未減分毫。


    殳萍萍走到爹爹近前,道:“爹爹,他們是不是要來了?”


    殳鎮海輕一搖頭,道:“我們不會是他們的目標。要對我們家下手的人,另有其人。”


    “誰?”殳萍萍怒道,“是何方狗賊,敢行如此狂悖之舉?”


    遠處的風銘心已提起來,心道:“殳莊主如何知道天寶山莊不是‘他們’的攻擊目標?他說的‘另有其人’,又是什麽?”


    殳鎮海沒有繼續說下去,帶著兒子返迴天寶大廳。


    “蕭兄弟,你該不會是莊主的私生子?”平安冷冷一笑,不避諱其他六人,說道,“剛進莊三天,已成少東家的貼身護衛,這可真是厲害極了。卻也殘酷哦,私生子給嫡子做奴才,儼然是人類傳承中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風銘喃喃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平安見風銘懶洋洋地說話,氣往上衝,闊劍出鞘,便施展出玄虛劍法中的第三式“二泉映月”,朝著風銘的頭直直劈下。風銘見他下死手,揮刀一擱,順勢一拖,將平安逼退三步。他運用的是玄虛劍法中的第二十一式“金雁橫空”,精妙之處,遠勝平安。


    平安驚道:“七十二路玄虛劍法,乃是太上老爺獨創的劍術,你怎麽能在三日內練得如此純熟?”


    風銘嘿的一笑,撓著腦門說:“平安大哥,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覺什麽招數一學就會,一會既精,臨敵之際,自然而然有諸般巧妙變化。你們真覺得很難嗎?”


    其他人紛紛撇嘴,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風銘仍是木訥的模樣,認真巡邏,至今仍無頭緒,不知如何師父組建的“靈境”組織是怎麽消失的。殳鎮海為人老謀深算,一切是看破不說破,的確是厲害的角色。他那個兒子,有點傻白甜,差他老子遠矣。


    忽然,一個尖銳的鳴嘯聲傳來,仿佛是猛禽被掐住喉嚨後發出的細長聲音。


    風銘尋聲望去,隻見一隻灰色大鳥出現在山莊上空。


    平安等一眾人大叫一聲,沒命似的逃跑,嘴裏胡亂唿喊著“地獄使者來啦”。


    風銘看得真切,那是一個猛禽木偶,其內藏著一個道行高深的人族修士,正俯視著天寶藥鋪,擇機發號施令,命令躲在陰暗處的殺手全力出擊,滅掉天寶山莊。


    他自忖殺掉木偶中的哪人,沒有什麽問題,忽聽得殳萍萍遠遠叫道:“小凡,小凡,快迴來。”


    風銘趕緊朝殳萍萍跑去,氣喘籲籲地說道:“少東家,妖怪正看著我們。”


    殳萍萍拉著風銘的手,往大廳方向跑去,說道:“那是個厲害的主,我們應付不了,我爹爹自有應付之法。”


    天寶大廳前已聚集所有人,莊主親自坐鎮,仍無法消除眾人的恐懼。


    殳鎮海提氣喊話道:“諸位既然已經來了,何不現身相見?”


    “殳鎮海,你若交出‘兩儀瓶’,再服下‘聖靈丹’,你仍可享有天寶山莊的供奉。否則,這山莊便要易主,而你與你的子嗣,隻能死掉。”


    天空中傳來陰惻惻的聲音,如同寒冰刺骨,以不容置疑的威嚴,向殳鎮海發出了毫不妥協的警告。


    “你真的是妖族?”殳鎮海心頭一震,難以置信地問道,“凡是服了‘聖靈丹’的人族,都將成為天妖皇最忠實的奴仆?”


    “知道的還挺多,真是小瞧了你。”那陰惻惻的聲音大笑起來,伴隨著笑聲,一個個黑衣人躍牆而入,將天寶大廳圍住,那陰沉的聲音下令道,“一個不留。”


    黑衣人發起猛攻,他們所使的古武技皆源自人族,但卻遠勝殳家自豪的七十二路“玄虛劍法”。


    風銘手持烏黑大刀,身法靈動,所用招式乃是“同歸劍法”,一人竟能抵擋住兩名黑衣人的攻擊。隨著戰鬥的進行,天寶山莊內已經有五人命喪刀下。他心急如焚,不得已施展出五十四路“同歸劍法”的精髓,漸漸成為黑衣人攻擊的焦點,而倒在他刀下的黑衣人越來越多。


    大廳外,刀劍交錯,招式變幻,一場生死較量展開。


    風銘身處其中,力戰多人,猶如一匹孤狼,舍命護衛天寶山莊的尊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生死一線的掙紮,每一次揮刀都是為了守護家園的意誌。他的劍法如同狂風暴雨,無聲無息地收割著黑衣人的性命,場麵愈發慘烈。


    殳鎮海等人雖然奮力抵抗,但仍難以抵擋黑衣人的猛烈攻勢。


    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刻,風銘感受到內心的力量在增長,仿佛是命運的唿喚,他的劍法更加淩厲,更加無情。黑衣人在他麵前紛紛敗退,但死傷的人數也在增加。大廳內彌漫著血腥的氣息,生命在這一刻如同脆弱的花朵,隨風飄散。


    風銘始終沒有用出人族修士的法術,哪怕是天空中的那個妖族,亦識不出破綻。


    天空又傳來陰惻惻的聲音:“怪哉!天寶山莊還有這樣的古武奇人?爾等退下,本座要親手殺了這個人族小子。”


    蒼穹之上,一道灰色猛禽的陰影緩緩降落,逐漸接近大地。當它快要觸及大地的那一刻,卻顯現出一個鶴影,優雅地落地,轉瞬間化作一個俊美的青年男子。他那一雙鶴目仿佛蘊含了雷電的威能,電光在眼中穿梭,使人不敢直視。


    殳鎮海大喝一聲:“天妖灰鶴?”


    青年男子淡然一笑,言語間帶著一股淡漠:“殳莊主,比起你這位護院的人族兄弟,你差遠了。這位人族兄弟,你若投靠在我的座下,保你用不盡的女人、飲不完的鮮血、食不完的供奉。”


    風銘一言不發,隻是雙手緊握著刀,目視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淩空一抓,手中多了一柄火鐮刀,道:“像你這樣的卑賤的物種,該怎麽拯救你呢?或許,你最大的作用是化作大地的廢料。”


    青年男子說時,揮舞火鐮刀攻向風銘。


    風銘舞刀對敵,五十四路“同歸劍法”耍的端是神妙,全無破綻。第十五個迴合,一招“風行草偃”,對著青年男子的頭斬下去。青年男子鶴鳴一聲,轉眼化作一隻灰鶴,振動雙翅,將風銘彈開。


    風銘單憑一身蠻力,將鶴妖逼地現出妖族真身。


    天寶山莊的人皆以為鶴妖要大開殺戒,不料,鶴妖直接振翅飛走。而鶴妖帶來的黑衣殺手,亦紛紛離去。大家長舒一口氣,終是躲過一劫,都看向木木訥訥的風銘。


    大家心想,僅僅三天時間,能用五十四路“同歸劍法”打退妖族,這該是個什麽樣的人?


    殳鎮海命人清點人手,被殺害的護院多大三十七人,便道:“讓賬房分派出足夠的銀兩,被害者的家裏各撫恤一千二百兩,不得打折執行,定要落到實處。萍兒,此事由你親自負責。”


    殳鎮海心裏一本賬,這三十七人中隻有七人有家屬,一家一千二百兩銀子的撫恤費是貴了點,但眼下是需要籠絡人心、振奮人心,這點錢不必在乎。可在風銘看來,殳鎮海麵對死去的三十七人,似乎也不怎麽放在心上,似乎是一種理所當然。


    在莊主的吩咐下,眾人很快料理理了屍體,賬房那邊也分裝好七分銀兩,叫來福城專門跑退送鏢的人,分頭送往七家。


    黃昏時分,殳萍萍來到甲字房,叫風銘一同前往天寶大廳。


    風銘忖度著大概是暴露了,卻也默不作聲,跟著來到天寶大廳。


    大廳中間的圓桌上擺滿山珍海味,珍饈佳肴,福城特有的美酒“雲蟻”。


    殳鎮海笑道:“蕭兄弟,請坐。”


    風銘忙道:“不敢勞莊主大駕,小的受不起。”


    “蕭兄弟,一身本領,卻願意投在天寶山莊,此乃山莊之福。若不落座,那便是瞧不起我殳氏父子。”殳鎮海微微笑著,繼續說道,“蕭兄弟,請坐,我們邊吃邊聊。”


    風銘看出他的笑裏藏刀,苦於沒有合適的理由,隻得小心落座,道:“我乃普通的一個凡人,得蒙夫人與莊主青睞,賞一口飯吃。如今與莊主坐一桌,折煞我了。”


    “蕭兄弟,不瞞你,殳某縱橫江湖四十五載,見過的普通凡人很多,從未見過能用練習僅僅三日的‘同歸劍法’,打敗天妖血脈灰鶴的普通凡人。別說凡人,哪怕是更高一等,像何家、李家、霍家,都絕無可能如此輕鬆的打敗鶴妖。”殳鎮海話鋒一轉,“蕭兄弟,你是前來追查福城頻頻滅門的仙道中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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