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您是客人,我是東家,我請您做客。小四,請客人入府。”


    薄霧深處,傳來輕輕的一聲歎息聲。


    紅衣女子眉毛輕挑,尖尖的下巴與嘴巴更顯棱角分明,她凝視著風銘,沉聲道:


    “真是怪得很,你的真法怎麽能克製天狐一族的神術?”


    風銘迴道:“或許是邪不勝正吧。


    邪能盛極一時,絕無可能盛極一世。


    然而,正氣自然長存,越往後越綿密純厚。”


    紅衣女子挑了挑眉,長袖輕揮,如輕紗般的薄霧散開一條羊腸小道。


    她做出請的手勢,風銘沒有半點猶豫,徑直走向羊腸小道。


    “你不怕被妖狐暗算?”蘇子柒閃身而至,阻攔道,“能化成人形的妖狐,至少是五百年的道行。”


    她說話時,一直瞥著紅衣女子。


    “如果不能在它們的巢穴打贏它們,那麽這場人妖之戰輸的一定是人族修士。”


    風銘踏上羊腸小道,說道。


    他明白,要是真有妖狐作祟,鎮長父子與白弼會告訴他。


    他甚至懷疑,鎮長說的天降仙女,就是這個能夠化形為人的妖狐。


    蘇子柒略一思忖,緊隨其後,問道:“你在寒煙鎮上得到了什麽消息?”


    “向南,一旦到達龍淵地界,要加倍小心。”風銘平靜地迴道。


    月光如水,輕輕照下。


    此間妖狐,能將這片樹林的正午時分變成子時時分,這份陰陽逆亂的道行,足可驚世駭俗了。


    前方的那扇月亮之門,一派白虹起,千尋雪浪飛。


    如此絕美的人間之門,真是千古奇聞。


    蘇子柒不禁輕唿一聲,低聲道:“這怎麽可能?”


    她見風銘要走進月亮之門,忙拉住說道:“風銘,你可知這妖狐的來曆?”


    風銘搖了搖頭。


    “她們是我師叔追尋的九難雙狐。


    年長著叫小九,擁有一千四百年的道行。


    年幼著叫小四,擁有八百年道行。


    九難雙狐原是北域冰原塬中的雪狐一族,因得重大機緣,血脈異變,完成進階。


    她們曾在北域九塞大肆屠戮過人族,成為四正名門追殺的第一等兇妖。”


    蘇子柒並不避諱身後的紅衣女子,說道。


    “如果是人族先殺了她們的子嗣或者是血脈族人,那麽,他們的行為不奇怪。


    人族自詡主宰者,就得有主宰者的認識與姿態。”


    風銘淡然一笑,續道:


    “佛說,眾生平等,這個眾生包括世間萬靈。


    道家便沒有這樣的絕對覺悟,凡事講求個優勝劣汰、順其自然。


    師姐,你既然來了,就把心放寬,料也無妨。”


    蘇子柒確定風銘已經心灰意懶,凡事隨遇而安了,便也不再說什麽。


    二人先後走進月亮門,沿著向下的小道一直走下去,地下空間豁然開朗。


    地下洞府,粗糙而空曠,隻有一座巨大的火爐熊熊燃燒,光芒如焰在洞府中投射著璀璨的光影。


    火焰舞動的餘暉映照在洞府四壁,將洞壁上粗糙的斧鑿之痕勾勒出夢幻一般的圖案。


    火爐正北一丈處,停放著一張精致的白玉床,白玉床上安臥一隻奄奄一息的白狐。


    它的毛發潔白如雪,軀體如臨寒夜的蓮花,白皙而瑰美。


    它努力眨巴著眼睛,眼神深邃,宛如星辰一般,透露著不可言喻的神異。


    風銘想到魔影山貓與獸公公,兩相對照,頓覺白狐那雙眸子中閃爍的異芒不是它自己的。


    在火爐旁,一位發頭灰白的、麵容如玉的中年男子矗立,雙手負於身後,宛如一尊古老的雕像,沉穩而莊嚴。


    他輕輕撩動爐火,搖曳的火光映照在他的麵容上,身穿的一襲灰白色長袍內裏似有火星四濺。


    這位中年男子的眼中閃爍著一抹不可知的神秘光芒,仿佛承載著千年的智慧。


    他的身上彌漫著一種神聖的氣息,如同洞府深處湧動的潮汐。


    “這位姑娘已知我們夫妻的來曆,而她手中的劍乃是元始門的‘滄月’神劍,是我們夫妻的克星。”中年男子沒有張開,卻悠閑地說道,“這位小兄弟不知師承何門何派?竟能用一柄凡兵打敗小四,更是令我感到不安。”


    風銘問道:“為什麽不安?”


    “難道說,人族真的已經強到這步田地?”


    中年男子緩緩迴轉身,眸子中閃爍著星星般的光輝,令風銘的心神一陣激蕩。


    “是否強到這步田地,尚未可知,但是,以二位雪狐族強者的能耐,定然掀不起什麽大浪了。”


    風銘謹慎戒備,心道,論顏值,我的絕對在線,可與這麵前的中年男子相比較,總覺得差了點什麽。


    “我們夫妻的兩顆頭顱,在人族那裏還值些錢。”中年男子淡笑道,“如果你肯照顧我們的孩子,我夫妻願意以頭相贈。”


    “凝結在小白狐體內的萬年冰魄霜魂之寒毒,惟有傳說中的風雪經真法,朝夕施法,可以徐徐煉化。


    除此而外,縱使前輩奪得南方深處的火之精,亦是無法治愈,反而會因為陽極過盛,陰極自生,使得冰魄霜魂之寒毒愈發厲害。”


    風銘緩緩道。


    “我下山時,陸師叔說,巡天宗的一件鎮派之寶被盜走。”蘇子柒輕聲道,“莫非是這火盆?”


    “這火盆是‘彌勒鏡’,是鎮龍殿的一件法寶。


    火盆底部的那麵鏡子,應該才是巡天宗的‘赤心寶鑒’。


    ‘赤心降龍陣’由巡天宗的太上長老雲霓親自鎮守,怎麽會被搶走?”


    風銘撇撇嘴,不可思議地看著中年男子。


    “你知道的很多,判斷得也準確。”


    中年男子淡然而笑,繼續說,


    “鎮龍殿的彌勒境,巡天宗的赤心寶鑒,都非凡物,人族修士隻有借助古老的陣法,才能勉強駕馭。


    然而,不知發生了什麽,人族賴以生存的諸多古老法陣,開始失靈,不受人族駕馭了。


    於是,人族賴以自豪的諸般古老的神器,也就不再是所謂的鎮派之寶。”


    風銘看了一眼蘇子柒,輕一點頭,道:“師父用承影劍封印我的丹田紫府時,說過相似的話。”


    風銘又道:“二位雪狐族的前輩,似乎均受了難以治愈的血脈之傷?”


    中年男子頗為詫異,略一思索,道:“這位人族小兄弟,似乎知道妖族不少事。”


    “我生擒過強大的魔影山貓與人族聞而生畏的獸公公,對血脈之威壓有著真實的感受。


    二位前輩的血脈已無法形成如山嶽崩塌般的威壓。”


    風銘看一眼白玉床,道:“想來,定是與白狐身懷的一件至寶有關係?”


    “原來如此。怪不得你胸有成竹。”


    中年男子黯然道,


    “你說得沒錯。


    那麽,你也料到了,如果你能保證治愈我的孩兒,我不但有重謝,還會讓你們安全離開。


    如果你做不到,縱使你拚盡一身道行,休想從這古月大陣中逃離。”


    風銘隔空施法,左手五指發射出五道玄青光束,仿佛凝聚著星辰之力,落在白狐的腦袋上。


    刹那間,白狐身上湧動起一層霜霧,冰息強烈而神秘,填滿了這空曠的洞府。


    蘇子柒立即迎來了這突如其來的寒冰之力,她全身法力湧動,如水牆般護體。


    然而,即便是她強大的法力也難以抵擋這冰魄霜魂之力的侵襲。


    霜霧在她周身繚繞,寒冷之氣彌漫,讓她感到一陣陣凜冽的刺骨之感。


    她抬起頭,目光投向風銘。


    在他那平靜如水的眼眸中,仿佛隱藏著深不可測的智慧和力量。


    蘇子柒心中湧動著莫名的情緒,對風銘的感覺變得更加模糊,他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隻是,她確實無法搞清楚,用承影仙劍封印風銘的丹田紫府,是削弱了風銘,還是增強了風銘。


    風銘暗自驚唿,好厲害的冰魄霜魂之力,若無佛家的龍象般若道行護體,我早已死去。


    白狐在冰霜之中漸漸靜止,它的身軀被冰雪凝固,宛如一尊冰雕中的神獸。


    然而,在這寒冷之中,卻逐漸散發出一種古老而神秘的力量,仿佛是在沉睡的傳說中蘇醒。


    “風雪經?骷髏經?”


    中年男子仿佛徹底確定了什麽,興奮地唿喊道。


    風銘悠悠而從容地停止施法,道:


    “白狐體內的冰魄霜魂之力,已濃烈到使我難以煉化的境地。


    我隻能盡最大的努力,讓它活下去。


    若要盡可能快地徹底煉化幹淨,要麽我的道行到達上清境,要麽白狐自身的血脈能由外而內的完成異變。


    如果是我現在的道行,怕要百年光陰,才有可能徹底煉化。”


    “太好了。”紅衣女子失聲道,“一百年,我們可以迴妖界去找尋祖魂,來救我們的孩兒。”


    中年男子點點頭,道:


    “此界前往妖界,隻有一條妖族方能通過的迷霧小道。


    這個秘密,我暫時不能告訴你。


    如果你願意替我們夫婦照顧孩兒一百年,這一室的寶藏全歸你。”


    中年男子的右手輕輕揮動,空曠的洞府漸漸變成一座書房,各種珍稀,琳琅滿目,尤其是紅木書架上的一排排古簡,令風銘的血脈賁張。


    風銘斬釘截鐵地說道:“成交!”


    中年男子與紅衣女子麵麵相覷,不禁熱淚盈眶,潸然淚下。


    “此二物,乃是當今修真界最強大的修真力量的所屬寶物。


    我料定,他們會在你們逃離的所有可能的地方,布下重兵。


    莫不如交由我,我尋機還給那二派。”


    風銘看著火盆說道。


    “又被你料準了。


    我們就是被一群和尚伏擊在西方沼澤深處,打得血脈逆亂,道行進入快速衰減形態。”


    中年男子長歎一聲,喃喃道,


    “人族怎麽會強大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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