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韶的一句話,又引來帳中一眾虞候參謀們豔羨的目光,高明熏和趙原平心中都是好一陣激動!營州都督府一共設置了五種獎章,分別為模範勳章、鐵葉勳章、銅星勳章、銀星勳章和最高等級的金星勳章。因為李誠中的嚴格控製,到目前為止,軍章的授予都非常謹慎,最低級的模範勳章也隻頒發出六十餘枚,鐵葉勳章則頒發了十多枚,銅星勳章頒發出了個位數,而銀星勳章則隻授予過一個人——解裏,至於金星勳章,目前還沒有人有資格獲得。


    勳章的頒發除了可以穿戴在軍服上顯擺之外,還是將來升遷的重要參考,另外,與勳章一起頒發的,還有一筆異常豐厚的獎勵。以解裏為例,他在數千名士兵參與的授勳儀式上,在上萬雙羨慕且交織著嫉妒的目光中,在十分榮耀的接受李誠中親手為他佩戴的銀星勳章的同時,還接過了一百貫賞錢。百貫賞錢將一輛大車堆得滿滿當當,當時解裏在無數吞咽口水的軍官士兵麵前,十分吃力的親自套上車索,步履蹣跚著將一車賞錢拉下了檢閱台,這一幕當即惹得台下觀禮的數千官兵一陣狂笑,然後在幾個月內成為了全軍廣為流傳的美談。


    接受了帳中諸虞候參謀的祝賀後,高明熏和趙原平簡要報告了這幾天的主要經過,又迴答了鍾韶和張興重等人的幾個問題,然後匆匆忙忙離開,各自迴轉本部準備作戰。


    張興重和鍾韶選擇的這片戰場地勢非常好,位於原二號營地所在的樹林之後,繞過起到部分遮擋視線作用的樹林後,又是一片說高不高,說低不低的低矮草丘,既可以讓騎兵毫無顧忌的縱馬馳上丘坡,又能在騎兵奔馳之中剛巧擋住他們的視野。


    越過草丘之後,則是一片寬闊的草場,足以擺下上萬人會戰的戰場。而更為關鍵的是,這一片地區附近有很多丘陵和窪地,可以藏下足夠的兵力。


    營州軍右廂和懷約聯軍組建的聯合指揮部在這片預設的伏擊戰場共計投入近萬人,其中營州軍右廂兩千六百人,懷約聯軍五千人,安端全從扶餘城帶出來的契丹楮特部和涅剌部戰士一千餘人,另外還有從更北方室韋山北部和烏丸部聞訊後趕來複仇的八百名戰士。


    按照聯合指揮部的伏擊計劃,正麵以懷約聯軍暫編騎兵一營、二營及營州軍右廂步卒一營、二營為主力,正麵抵擋契丹騎兵的衝擊,兵力三千餘,指揮者是解裏。


    地勢稍微平坦的左側部署懷約聯軍步卒一營、二營,兵力兩千;丘陵起伏較大、易於防守的右側則埋伏了懷約聯軍步卒三營,兵力一千。左右兩側的任務是以緊密的步卒陣型牢牢堅守陣地,防止契丹騎兵突破,為此,五個都的後勤士兵被派到這兩個方向,他們前期已經抓緊時間建造了大量防馬钜,挖掘了許多深坑和壕溝,這些深坑和壕溝都用淺草覆蓋和偽裝,契丹人在匆忙之間是無法發覺的。左側指揮者為烏滎力和楊越全,右側指揮者為金剛。


    負責封堵袋口的是右廂營州軍中營、步卒三營和騎兵營一千六百人,無論步戰還是騎戰,營州軍右廂都是聯合指揮部麾下諸軍中最具戰鬥力的部隊,雖然人數較少,但完成任務應當不成問題。這支軍隊的指揮者是焦成橋,他接受的命令是將契丹追兵放入袋口,然後急速運動至其背後,將契丹人封堵在內。當契丹人敗退逃亡的時候,聯合指揮部允許焦成橋適當放開一道口子,然後以騎兵營銜尾追擊。


    剩下的契丹楮特部和涅剌部、室韋山北部和烏丸部共計兩千人將作為聯合指揮部直接指揮的預備部隊,在適當的時候投入戰場。當然,這種投入必須慎之又慎,因為這兩支軍隊沒有接受過營州方麵的係統訓練,在作戰指揮中很可能會出現各種意想不到的困難,同時,這兩支軍隊相互間還有仇隙,雖說現在是為一個共同的目標作戰,但兩部普通士兵之間的恩怨,有時候並不是指揮官能夠控製得住的。


    除了列成陣勢的正麵聯軍外,其他三個方向的軍隊都隱藏在丘陵和窪地之後,整個戰場呈現出一幅肅殺的氣息。


    第一批數百名契丹騎兵衝上了草丘,他們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前方列陣的聯軍士兵。雖然這一幕令他們十分驚詫,但他們沒有立刻停下,還是在各級頭領的指揮下衝下了草丘,迎著聯軍士兵的陣列衝了過去,隻是速度有所減緩,然後在陣前五百步外自動停了下來。


    在草丘上驟然停頓會造成極為嚴重的後果,奔跑中的戰馬會在擁擠中撞上前方的騎兵,除了引起極大混亂之外,還會造成嚴重的損失。不得不說契丹人的軍事素養很好,他們順序越過草丘而未做絲毫停留,將緩衝地段空了出來。


    一波又一波騎兵漫過草丘,行到解裏所率領的正麵聯軍外停下,然後在各級頭領、撻馬的指揮下重新整隊。當阿平到達的時候,戰場上已經聚集了兩千多名契丹騎兵,在阿平身後的遠處,仍舊有一隊隊契丹騎兵繼續馳來。


    阿平的第一反應就是中計了,但當他大略掃過聯軍的軍陣時,立刻估算出了對方的兵力——三千左右,然後他心裏稍微鬆了口氣。阿平又催馬躍出人群,四下觀望了一番,發現左右兩翼冒出來許多士兵,他心裏又是一緊。他甩開馬鐙雙手一撐便站到了馬鞍上,從這個高度,他看得更加清楚。


    對方在右側部署的兵力稍多,在左側部署的兵力略少,兩邊加起來差不多也有三千左右,但全是步軍。合上正麵列陣的敵軍,一共六千左右,這與他了解的懷約聯軍總兵力差不多,隻有一千左右的出入。


    於是中了埋伏的阿平忽然開心的笑了,這支攪得他半個多月來頭暈腦脹的爛軍竟然敢主動尋求決戰,這個狀況令他既滿意又驚訝。


    他很高興能夠在這裏找到這支隻會騷擾而不敢麵對麵硬打的懷約聯軍,隻要將這支爛軍殲滅,就等於斷了饒樂山下那支營州軍的後援,如果能夠斬殺幾名這支爛軍中的大將,斬獲幾麵將旗,到時候將首級和將旗往饒樂山下一掛,想必將極大的打擊那支營州軍的士氣。


    看著對麵高舉的大旗上“解裏”兩個字,阿平開始考慮戰後應當怎麽處置這個前突舉部撻馬的事宜了,是斬殺之後傳首草原?還是接受對方的投誠,好好培養成手下另一員重將?


    當然,讓阿平驚訝的事情也有,這支爛軍怎麽敢有勇氣出來求戰?這個問題讓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眼前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既然遇到了,那就打吧,隻要打贏了,就能改變目前草原上的戰場態勢,如果打輸了……笑話,手下的勇士們怎麽可能打輸?這個問題不需要考慮!


    阿平命令兩百名騎兵上前五十步以為掩護,其他戰士立刻下馬歇息,至於左右兩翼的保護,阿平沒有任何安排,兩翼的敵軍都是步卒,人數又少,用後腦勺都能想明白,敵軍的兩翼是為了防守而非進攻。


    契丹騎兵們迅速下馬,取出幹糧和肉幹大口的吞咽,又取出水袋喂戰馬飲水。匆匆吃完之後,他們又相互整理對方的甲胄,將弓弦重新矯正。幾個撻馬還專門向前、左、右三個方向試射了幾輪。


    後續的追擊騎兵一波又一波的越過草丘,匯集進契丹大隊之中,阿平的契丹騎軍從兩千多迅速增加到三千,然後又很快越過了四千之數。


    阿平等待著後續騎兵到來的同時,心頭也不免有些奇怪,解裏的名頭他聽說過,按理來說這個前突舉部撻馬是很有名氣的,不至於出此昏招,坐等己方恢複體力、匯集兵力。如果是阿平指揮,阿平確信自己肯定會等敵人一出現就立刻揮軍攻打,讓敵軍頃刻間混亂潰敗。


    就在他暗自琢磨解裏在搞什麽古怪的時候,兩麵將旗自對方本陣之後出現,立在了對方陣後的一處緩坡之上。


    阿平瞪大了眼睛仔細看去,依稀看見一麵大旗上寫著“張”字,另一麵大旗上寫著“鍾”字。“張”字將旗屬於誰,阿平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他不知道懷約聯軍中哪一個大將姓張,但看見“鍾”字大旗的時候,他心裏終於一陣豁然,他明白為什麽解裏沒有揮軍直接攻擊了。


    當初阿平打聽到懷約聯軍的指揮體係之時,就對那個所謂的“虞候聯席本部”嗤之以鼻,那麽多虞候負責指揮,必然會導致軍令傳達上的效率極度低下,就好像契丹聯盟召開部族長老大會一樣,時間隻會耗費在幾十張嘴的不停爭論之中,真正能夠達成一致的情形十分稀少。


    一看到“鍾”字將旗,阿平就知道這支軍隊的指揮權不在那個解裏手中,而是在懷約聯軍的虞候們手中,對方每下一個決定想必都會用去很多時間,造成軍令上的遲滯,這應當就是對方沒有及時攻擊自己的原因吧。


    對於懷約虞候聯席本部的設立,阿平也十分理解,這支聯軍融入那麽多部族,必然就要吸納各部族的頭領,這是出於製衡的需要,這也實屬正常。隻不過如此一來,在作戰時,怎麽可能打得好呢?


    想通了這一點的阿平緊接著是一陣狂喜:如果能夠捉住姓鍾的,那可是一件極其美妙的事情!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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