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泓沉吟半晌,說道:“沒道理啊!薛姑娘就算能一掌把牆打個洞,咱們也不可能聽不見啊!”


    林公玉心中早已亂成一團,他盼著是薛靈自己打破了牆壁,但他明知以薛靈的功力若是使出全力,或可以將牆壁打穿,卻絕無可能隻震壞一小部分,更不要說不令牆上的石磚飛散出去。他想來想去,這世上能夠把牆壁打破成這個樣子的人固然不少,但能做到牆破而磚不散的恐怕寥寥無幾,就算有武學修為練到這般境界之人,何必來與薛靈為難呢?他兩人都是這般心思,不約而同的看著遊平生。想來他江湖經驗豐富,或可從中看出些端倪。


    遊平生說道:“江湖上隻有九華山嶽鬆齡的內功擊在牆上,力不穿破,卻向四周綿散。當年親見他一掌打在敵人身上,將那人全身筋脈都震斷了。”


    林公玉暗道:“又是九華山嶽鬆齡。”他踏入江湖後,數次聽人提起嶽鬆齡的大名,但想此人與薛靈有莫大關係,就算薛靈曾出言輕慢於他,他武林宗師的身份也不會來與薛靈為難,更不會如此偷偷摸摸的將人劫走,薛靈武功與嶽鬆齡同出一源,嶽鬆齡辦得到,說不定薛靈更有奇妙武功也能做到。林公玉料想薛靈是與自己鬧脾氣,故意打破牆壁出走,想令自己著急,此時她必定躲在附近等著自己去找,他心下打定主意,此間事情一了,便去找她,賠個不是,她的氣也便消了。


    林公玉即做了打算,便想快點了結這裏的事,便將遊平生帶到書房中。


    遊平生令林公玉將藏有那個假盒子的花瓶捧到他麵前,林公玉依言而行,心中暗想:“遊前輩總不會將真的寶貝也藏在這裏了吧?”他將花瓶放在遊平生麵前,遊平生將花瓶輕輕拿起,突然摔在地上。


    林公玉和東方泓都嚇了一跳,向那花瓶碎片中看去,隻見瓶身已摔得稀碎,瓶底卻完好無損。那瓶底有三寸來厚,與瓶身顏色相類,仔細一看,才現竟是一個與瓶底形狀相同的鐵盒子,與瓶底粘在了一起。


    遊平生道:“當年做這個瓶子著實花了一番心思。”他按動鐵盒子上的機括,哢的一聲,盒蓋彈了起來。遊平生從盒子裏拿出一塊手掌大的玉片。


    遊平生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就為了這麽個東西,子逆父,徒叛師,他卻不知道,就算得到了,他也找不到琴譜在哪裏,枉費了一世心機。”


    林公玉遠遠的見那玉片也不是很大,上麵刻滿了紋路,也不知是什麽意思。隻聽遊平生又道:“你們倆坐下,我說段故事給你們,好叫你知道這玉片從何而來。來日若是有人問起,也不算是無頭公案了。”


    林公玉和東方泓依言坐下,眼望著遊平生,見他臉上滿是皺紋,好像這一夜比他在地牢中關了十八年增長的還要多。遊平生續道:“五十多年前,我初入江湖,便想立一番大事業,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有一年我追幾個奸惡之徒到了青海,將那幾人逼的急了,設下圈套等我入甕,我全沒將那幾人放在眼裏,誰知竟著了道,僥幸逃得性命,卻是身受重傷。逃到一處山穀中,再也沒有力氣逃了,想著深山之中多豺狼虎豹,就算不餓死也被野獸吃了,誰知竟被路過的一個姑娘救了。她將我帶迴家,讓他爹爹給我治了傷,治了半年我才好轉。原來那姑娘一家也是漢人,自唐朝末年起僑居此地,已有數代。後來我和那姑娘成了親。”他說到此處,臉上現出喜悅的神色,隨即隱沒,又續道:“可是沒過兩年,我嶽父突然將我和我妻子叫在一起,講一個鐵盒子交給我們,讓我們離開此地,還說鐵盒子裏麵是藏有‘鳳凰琴譜’的地圖,絕不能讓奸惡之人得了去。我和妻子連夜出走,走了三天三天想來平安了,誰知有一天天亮,我醒來後現妻子不見了,我料想她必定迴家去了,便追了上去,當我到了那山穀之中時,村子裏的所有人都變成了石頭,我妻子和我嶽父一家也都變成了石頭。”


    林公玉猛然一驚,說道:“鬼血化石散!”


    遊平生眼睛一亮,問道:“你小小年紀,竟然知道鬼門閻王的鬼血化石散?不錯,後來江湖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神秘的鬼門,我才知道這世上竟有一種毒藥將人的血液和肌膚都變成石頭。”他說到此處,臉上十分平靜,但林公玉和東方泓卻感受到了無盡的苦澀,隻聽他又道:“也是那時起鬼門開始為禍武林,我雖有心報仇,但鬼門行事詭秘,鬼門閻王武功又極高,始終未能如願。有一年我碰到幾個鬼門徒眾在作案,屠殺了一戶人家滿門老幼,我出手相救,隻救下了一個孩子,後來收他為義子,教他武功,卻沒想到他恩將仇報,將我關在地牢中一十八年!”


    林公玉見他麵部猙獰,眼中卻滿是悔恨、懊喪之色,但很快又變得平靜。


    遊平生嘿嘿了兩聲,又道:“當年嶽麓山大戰,我帶著他在山上親睹鳳凰琴的神妙威力,心中當真說不出的興奮。一個學武之人,試問誰見了能心如止水呢?當年四個年輕人將鬼門閻王打的一敗塗地,震動江湖,但我知道,他們所學的不過是鳳凰琴武學的皮毛,真正高深莫測的武功全藏在鳳凰琴譜之中。鬼門閻王即死,我的大仇得報,若是能找到鳳凰琴譜,遊龍門便可與少林、上清、峨眉諸派一較短長,下了嶽麓山之後,我忍不住對遊萬肅提起鳳凰琴譜,他當時便露出豔羨的神色,哼哼哼,從那時起我便有意防著他,暗中燒鑄了這個瓷瓶,又做了一個暗藏毒針的假盒子,有意無意讓他見過幾次,又將假盒子藏在花瓶裏,誰知這個蠢材十八年都沒能找到。”他說著苦笑了幾聲,也不知是替自己悲哀,還是替遊萬肅慶幸。


    遊平生續道:“想是他等不及了,便串通師弟劉萬金在我壽誕之日將我灌醉,然後突然難將我製住,逼我交出這個鐵盒子。我不肯給他們,他們翻遍了遊龍門,掘地三尺也沒找到,便將我囚禁在地牢之中,他門先是不給我飯吃,但我寧死也不肯交出來,哼,又開始好酒好菜阿諛我,可笑啊可笑,我身陷囹圄,若是交出他們想要的東西,那還能活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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