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黃僖一個頭叩去地上,顫顫微微迴稟道:“具體的、具體的微臣也實在是算不出來。”


    “隻知道那代表著象征意義的破軍星,來自、來自……西南。不過……此破軍星、還是小星,尚有破星破局的機會。”


    西南、小星、明明滅滅、長空所說的晏旭命宮。


    這一下,全都對上了!!


    既然眼下就是破星的機會,老皇帝在腦子裏一將這些聯係關鍵詞匯聯係在一起,氣得拍了拍胸口,再不猶豫。


    立刻下令道:“擬旨:晏旭膽大包天,公然觸犯朝廷禁例,並且因對朝廷不滿,使人暗中刺殺兵部尚書,實屬罪大惡極、禍國殃民!”


    “立刻將其推出午門、淩遲處死!”


    ……


    而另一邊。


    王勳的府邸,偌大的王家。


    兵部左侍郎、王福庭的弟弟、王福棟,腳步匆匆地走在花叢小徑上。


    拐過涼亭,穿過長廊,來到父親王勳的院門外。


    在得到允許後,整了整衣冠,放慢了腳步,摒息靜氣著,踏了進去。


    見父親正在食用早飯,便行過禮、挽起袖,上前親自伺候父親用餐。


    王勳享受著來自兒子的伺候,直到王福棟一筷子沒夾住,讓鮮蝦丸掉在了桌上。


    王勳才笑眯眯擱下筷子,靠進椅背,雙手置腹。


    出聲道:“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怎麽還如此沉不住氣呢。”


    王福棟連忙放下公筷,斂袖揖手,躬身聽訓。


    老心髒的跳速在加快。


    他知道自己的父親自打致仕後、有多不喜歡笑,更不喜歡再帶上從前那種練就出來的笑容。


    現在,這種笑容對著自己了,這可不是什麽好的兆頭。


    可他真的好想向父親討個主意,看要不要在接任兵部尚書的位置上、再怎麽樣使把力氣。


    因為陛下那邊對於誰能接任這位置遲遲沒有鬆口,且已有老皇帝的相關意向風傳流出,說是陛下不想再從四大世家中挑選接任之人。


    王福棟就坐不住了。


    挺急的。


    “等晏旭的人頭落地,有人會上折子舉薦你上位,且安心做好手頭的事,等著就是了。”


    畢竟要等郭暢案了結了的嘛,急什麽。


    王勳在訓誡完自家二兒子後,斂起笑容、閉上眼睛,悠悠兒地給兒子灌了一碗定心湯。


    “那位置隻能是我王家的。”


    王勳可不會把老皇帝的意向放在眼裏。


    他日常不與老皇帝作對,不是不能、隻是不想。


    隻有在這種任命要員的時候,如果老皇帝不能如他的意,他才會動手操作一二。


    所以截止目前,除了禮部尚書外,三品以上的朝廷文臣要員中,至少有七成都是他們四大世家的人了。


    而隨著這樣的比例越來越高,嗬嗬,老皇帝意見就沒有那麽重要了。


    且王勳還在等:等真正支持晏旭的人跳出來。


    他可不會貿貿然就去對付一個小舉人、小孩子,太掉身份兒了。


    要收拾,就得收拾背後那個大的。


    他倒要好好的看一看,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那麽大的能耐敢和王家作對!


    王福棟得到了父親肯定的話語,將腰身彎得更低了些,就這樣拱著手、躬著腰,退出了屋外。


    態度恭謹至極,心髒踏踏實實落迴到肚子裏。


    ……


    而郭家丞相府。


    郭醒知道找建王舉薦自己反而壞了事,導致自己再沒有直上青雲接任兵部尚書的機會。


    這些日子以來,有點兒萎靡不振,吃不香、睡不好,心有不甘。


    就在聽說昨日有幾撥人都去見過陛下後,一大早,郭醒就來找了父親。


    “父親,王家殺了大哥,王福棟還能順利升為兵部尚書,您就真的能咽下這口惡氣?”


    郭醒義憤填膺、氣哼哼道。


    這對父親來說:可是殺子之仇!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殺了他們郭家的繼任者!


    可他父親為什麽就是不急?


    是知道惹不起王勳,所以在龜縮嗎?!


    而郭如晦正借著晨光,翻著一本厚厚的記錄冊樣物什。


    聞言頭也不抬地就道:“不然你想讓為父的怎麽樣?派出府裏所有的護衛護院、去和王家決一死戰嗎?”


    郭醒一噎。


    知道這樣的事情絕不可能,那又要怎麽辦呢?


    他快被憋屈死了。


    “父親啊,自打大哥出事,您整日裏下了衙就把自己關進書房,就隻捧著這本老黃曆在那兒翻啊翻的,您……您到是發句話啊。”


    郭醒一手撐在書案上,一手就按住了那本厚冊子,抱怨著道。


    “咱們郭家、都成了全京城的大笑話了,您倒是急一急啊。”


    郭家的子弟並不少,直係和旁係的加起來,也有幾十個。


    可進入四品官階以上的,就隻有郭醒和郭暢。


    因為什麽呢?


    還不是因為郭家在四大世家排名最後、勢力最弱?


    郭醒感覺就自己和大哥的位置、都像是被另外三家給施舍出來的一樣。


    別看他父親都是文相了,但話語權,不管是在陛下那兒、還是在王勳那兒,都很弱。


    父親眼看著亦愈發老邁,這要是哪一日、一腳去了,那郭家不知道要跌到幾流去了。


    這就是王勳的目的吧?


    就是想把郭家徹底踢出四大世家的行列,讓剩下的三家關係能更加緊密?才能越好操作?


    可他父親就是不急,半點兒動作都沒有!


    “父親啊,晏旭明明就是被推出來的幌子,兒子一早就聽說,柳宗遠天不亮就去找過王福庭,然後晏旭的功名就沒了。”


    “這就是擺明、要讓晏旭背上刺殺大哥的罪名了對不對?您……”


    郭醒越說越急。


    這罪名一旦定下來,晏旭的人頭一旦落了地,那郭家再想因為郭醒的死、作鬧王家或柳家,那郭家隻會倒垮得更快。


    “手拿開!”


    郭如晦實在受不了兒子這一迭連聲的催問,抬手把他的手打開,再將厚冊子往自己身前攏了攏。


    扣過來,從後向前翻了十頁,然後指著其上的一行字,反問道:“來,你來看看,看出什麽來了嗎?”


    郭醒抻脖一看,怔了怔。


    “喬蓯?”


    這本冊子,是郭家老祖宗進入朝堂以來,對朝中文武大臣、大小事件的相關記載。


    誰都懂得要知己知彼。


    如何知?


    留意、打探、和記錄。


    這樣的記錄冊,幾乎是達官顯貴們家中都有一本。


    除非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不支事兒的家族。


    當然那家族起得快、倒閉得更快。


    因為不懂得為子孫後世計。


    而郭如晦指給郭醒看的,就是一句:“喬蓯收藏有沙漠圖鑒,據說是晏旭所作、所獻。”


    可郭醒看是看了,也看得很清楚了,但就是更加不能理解了。


    “父親,您的意思是……喬蓯會出麵救晏旭?”


    “還是我們也找人告發喬蓯、把喬蓯一塊兒拖下水、逼他為了自保對付王勳?”


    喬蓯雖然早已致仕,但那老家夥的實力深不可測。


    郭醒記得:在峽省鄉試舞弊的事件上,最終讓老皇帝出爾反而、更改旨意的大手筆中。


    他父親就跟他說:內裏有喬蓯的影子。


    因為在那次事件中,既得利益最大者,是喬漣溧!


    可喬蓯怎麽做到的呢?


    沒有人知道,也查不到,更打聽不到。


    甚至就在那次事件中吃了大虧、被逼致仕的王勳,也絲毫沒有懷疑到喬蓯的身上。


    喬家,低調到經常讓人有意無意間、就給忽略掉了。


    但喬家的影子,似乎總活躍在每一次的大事件中。


    所以郭醒才會有如此猜測。


    郭醒不在乎晏旭能不能趁機得救。


    在郭家未來前景、和自己的仕道官途之上,晏旭什麽也不是。


    “為父的意思是……”


    郭如晦合上了厚冊,看向郭醒,眼神晦暗不明,語氣不可捉摸。


    “晏旭出事,喬家一定會出手。咱們且做壁上觀吧。”


    郭如晦可還記得王勳的話呢。


    王勳一直在等晏旭背後的支持者跳出來,而喬蓯既然和晏旭有舊,那就必定會出手救人。


    豈不就等於跳進了王勳的眼中?


    而喬蓯可不是個好欺負的。


    “醒兒啊,能用別人的手、對付你想對付的人的時候,你自己就不要胡亂伸手,記住了嗎?”


    郭如晦再點撥兒子一句。


    郭醒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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