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外麵,透過特意留下的一道門縫,餘惠澤的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小生愚見,且淺說說個人看法,當不得為各位定向,隻當與眾同生相互學習討論。”


    餘惠澤的語氣比較委婉謙遜。


    這更引得了不少書子們的好感,對餘惠澤的熱崇之心如熊熊烈火。


    “哎呀,餘大才子好謙虛啊,當真是吾輩之楷模也。”


    “是啊是啊,都這麽有名望的人,還如此謙虛,實在是了不得、了不得。”


    “噓……安靜。”


    現在可不是什麽拍馬屁的好時候。


    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一個個朝上仰著脖子,聽餘大才子的下文。


    餘惠澤再謙虛地朝各位環拱了一圈兒手。


    然後再折扇輕搖,侃侃道來。


    “所謂不為而為、為而不為,源根論中,將此二者互相融融,以達缺一不可之境地,此無可厚非也。”


    “顯見得,著寫此文者、文筆功力相當了得,非當世大文儒莫屬,餘某並無資格品評。”


    杜景辰聽到這兒,悄悄地往上翻了個白眼。


    他陪晏旭一路過來,聽到沿途書子們的討論之時,就已聽出、這篇文章就是晏旭所作。


    晏旭考完後,有重新謄寫過。


    在被萬俊彥送去郭醒那兒之前、杜景辰就有好好看過。


    他記憶尤新。


    不過他沒莽撞地、就跳出去指責餘惠澤說的不對。


    而是一邊聽著、一邊在人群中慢慢移動,尋找晏旭。


    二樓上,餘惠澤並沒有看到有人翻他,還在暢所欲言。


    “不過既然大家力邀,那餘某就提出一些個人愚見,說一下在餘某個人理解出來的意思。”


    “餘某認為:所謂源,必須為、才會有。”


    “如吾等進學之心、讀書提筆,皆為為爾。不為,何以掌握學識、何以進取未來?”


    “且這種為,則還需不斷地為,才能源源不斷、進益不止。”


    此番言辭,頓時引發一片叫好之聲。


    “餘大才子果然不愧為高才是也,吾等佩服。”


    “還得是人家餘大才子,果然時時刻刻把讀書學習放在心中。”


    “……”


    盛讚聲一片。


    而包間內,豐博頌先輕輕搖了搖頭。


    摩挲著桌上酒盞的邊緣,搖頭道:“餘惠澤表現出了他的謙虛與聰慧。他巧妙的避開了源根論中、最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部分。”


    “這樣,他先就立於了不敗之地。之後,再說出他自己的看法。”


    “眾書子們當前,他就以讀書學識來談論,極易引起最大的認同和共鳴。”


    “是很聰明。”


    梁學毅一張因經常飲酒、而比常人顯紅的麵色,在聽完豐博頌的分析後,稍稍顯得更紅了一點兒。


    曾文海看了他一眼,便捋著長髯問道:“你似乎對這個餘惠澤意有不滿?”


    “嗯。”


    梁學毅對著多年的知交好友、也不隱瞞自己的情緒。


    端起酒盅一飲而盡,再擱得重了些兒。


    才道:“你們也知道我討厭這樣鑽營取巧之輩。自我任國子監祭酒以來,多少書子未科考就先揚名、再通過各種途徑想直進國子監?”


    “以這個餘惠澤來說,他秀才試隻得第三名,之後三年,幾乎就把時間都花在了如何揚名之上。”


    “讓人同情他秀才試一定是沒有被公平對待。前幾日,他也有找人給我送過重禮,希望能入國子監為主薄。”


    梁學毅越說越煩,再自斟自飲兩杯後,才有些用力地捏著杯口。


    繼續道:“國子監本為七品以上官員子弟、以及各國書子所設。後來就變成隻要有錢人就能進。”


    “餘父是地方上八品官吏,家中也有錢。餘惠澤要入學就讀我也不能說什麽。”


    “可他一個秀才想要直接進來做官,還是從七品,我給拒了。”


    這嘮騷滿腹的話,給豐博頌聽笑了。


    他拿起酒盅,慢慢喝下,隻當是陪了梁學毅一杯。


    笑著道:“難怪那餘惠澤今日要高調出現在這裏,敢情是為了要你好看啊。”


    在豐博頌的理解當中:這個餘惠澤就是想要將才名越推越高。


    最後再告訴追捧他的書子們:“啊,我隻是想做個從七品小吏而已,也不可得,足見朝廷用人有多不公道。”


    那麽,輕易會被挑動情緒的書子們、就會為餘惠澤打抱不平了。


    書子們可不全是出自貧民百姓。


    到了即將考取舉人這一步,可以說,考生中、權貴家子弟至少占了六成以上。


    其中若是有欣賞餘惠澤者,幫他暗中運作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那壓力就會給到國子監梁學毅身上。


    難怪梁學毅的怨氣會這麽大。


    “最終一片潔淨的學院之地,也將淪落為了汙穢一片,國朝無望啊。”


    梁學毅長歎一聲,撩袍起身,就想離開。


    “有查到源根論的著寫者、可為何人否?”


    這時,曾文海溫和出聲。


    梁學毅一拍額頭、又重新坐下。


    側半個身子朝向曾文海,精氣神又瞬間迴了來。


    “提起這個,你們猜猜看?”


    梁學毅可是查到了的。


    “哦?難不成是某位致仕大儒所作?”


    豐博頌一見梁學毅這副神秘兮兮、又帶著點看好戲的表情,便隨意地捧了一下場。


    “錯錯錯,”


    梁學毅笑容更神秘,“再猜再猜,曾兄你也猜一猜。”


    曾文海瞥他眼,溫和問道:“可是與餘文澤不睦者所作?”


    任何人都不會招得了所有人的喜歡。


    有追捧餘惠澤的,自然也就有討厭其人的。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嘛。


    如今國朝中最負有才名的書子、是四大才子。


    東餘、西馬、南朱、北楊。


    東邊餘,指的就是餘惠澤。


    西邊馬,就是馬正誼。


    南邊朱、朱高峰。


    北邊楊、楊良華。


    東南西北都有了,唯中間空著。


    四人互不相讓、爭鋒相對,都想擠上這中間的位置。


    巧的是:這四位雖然才名盛盛,卻皆未考中舉人,仍是秀才之身。


    現在恩科在即,餘惠澤既然到了,那另三位,應該也來了京城。


    曾文海見過馬正誼的文,感覺比之餘惠澤的、要更踏實三分。


    與源根論的文風、有四成相似。


    當然曾文海不會直點馬正誼的名字,他就是往各地的大才子身上猜了猜。


    因為源根論的文風、與他所知的朝廷中任何一名官員、都不符。


    倒是與他自己的、有五成相似。


    “非也非也,”


    梁學毅再次神秘兮兮地搖頭,臉上笑容擴大。


    這一下,豐博頌的好奇心被徹底挑起。


    以他和曾文海所閱覽過的文章數量、居然他倆都沒有猜對?


    有點兒不可思議啊。


    豐博頌就抬手拎起酒壺,給梁學毅將酒盅斟滿,催促他道:“別再裝神弄鬼了,快說、快說。”


    梁學毅笑,笑著端起酒盅一飲而盡。


    放下後,就待開口。


    忽聽包廂外、傳來一道大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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