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天已經黑了。


    蘭香看不清,就隻聽到了動靜。


    這動靜聲還被前麵趕到的警車聲,混混逃竄打鬥聲,哀嚎聲掩蓋住了。


    所以蘭香是不知道,她想把幾個孩子教育成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現在正在被阿大給教歪了。


    賀景深看向蘭香,“來,蘭香,我背你迴去。”


    蘭香有夜盲症,賀景深擔心蘭香看不見,不好走路,就要背她。


    “不行,你腿和胳膊都還沒有完全康複。”蘭香拒絕了他。


    “賀哥,你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幫忙照亮就行。”


    賀景深沒有遲疑就說了謊,“我手機沒電了。”


    蘭香看到不遠處有光亮,知道是警察執法打的手電筒,還有門外,亮著車燈。


    她想著等一會警察進來處理雲江海時,跟著一道走。


    能蹭手電筒的光亮。


    警察帶走了岑國禮那群混混,還有雲江海給送到醫院搶救了。


    把蘭香和賀景深他們也帶迴去做了筆錄。


    阿大先帶著四個孩子迴家。


    做完了筆錄後,他們再迴去就已經是十點多了。


    大概是今天比較倒黴,蘭香和賀景深迴到小區時,發現停電了,唯獨就停了他們那一幢樓。


    他們住七樓,不坐電梯,走旁邊樓梯爬上去也沒什麽。


    隻是蘭香有夜盲症,看不見。


    “賀哥,麻煩你牽著我,帶我爬樓。”蘭香一手摸著旁邊的牆壁,一手拉著賀景深的袖子。


    打算就這麽慢慢爬,走慢一點,她覺得自己也可以。


    隻是走的確實也很慢,踩空了兩次。


    踩空第三次的時候崴了腳。


    “蘭香,就讓我背你吧。”


    “讓我,在你醒著知道是我的時候,背你一次。”賀景深目光灼灼定格在蘭香的臉上。


    他想這麽背蘭香一次,就當是彌補心裏的缺憾。


    他跟蘭香說的,要忘記之前的種種不好。


    可心裏有缺憾的,忘記不了的,卻是他。


    如果當初蘭香要是知道,在山上找到她的,把她背下山的是他,他們現在或許早就在一起了……


    蘭香看不到賀景深臉上的表情,但是聽他聲音就能聽出來很難過。


    她一時陷入了沉默。


    她想知道,讓他背了,他是否就不再難過了……


    她該說什麽才能安慰他?


    就在蘭香猶豫間,賀景深將蘭香背了起來。


    蘭香不敢掙紮亂動,因為她看不見,現在又在樓梯口,她擔心自己掙紮亂動,會摔了樓梯。


    可賀景深腿還傷著,他自己走路都還一瘸一拐的。


    七樓,一百多個台階。


    賀景深背著蘭香爬上樓時,手術縫合的腿上傷口已然裂開,鮮血浸濕了他的褲子。


    他將蘭香放在沙發上,累到極致,虛弱到極致。


    昏睡前,說了句,“蘭香,我是賀景深。”


    他這話是在對十七歲昏迷的蘭香說的。


    他希望她別認錯了人,被雲江海騙了。


    賀景深這麽一折騰,就是腿上傷口撕裂感染,高燒昏迷,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


    阿大師兄知道賀景深的腿傷是因為背蘭香造成的裂開,心疼又生氣,“停電了,找人借手電筒,怎麽也能迴來,為什麽非得要折騰自己?!”


    蘭香也不懂,賀景深為什麽要折騰自己。


    她對這樣的賀景深,很想幫他,心底還有一些害怕。


    害怕他跟嬢嬢一樣會瘋瘋癲癲的。


    如果她阿爹一直陪著嬢嬢,沒有離開拋棄嬢嬢,嬢嬢或許不會瘋。


    那如果她不想賀景深變成跟她嬢嬢一樣,想幫他,是否就要一直陪在他的身邊,不離開他?


    “蘭香,你是在擔心我嗎?”賀景深見蘭香看著他,一直緊著眉頭。


    “我不要你擔心我,我想要你開心,要你喜歡,要你的愛……”


    蘭香迴了他一句,“不會的,我不會愛上男人。”


    這話和她幼年時瑟瑟發抖,對著嬢嬢發誓保證的身影重疊。


    她發瘋的嬢嬢,讓她留下刻入骨髓的恐懼,她被打的皮開肉綻,被逼著吞蜘蛛,吞蠱蟲……


    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嬢嬢讓她發誓保證的話。


    旁邊的阿大師兄見蘭香說這話,仿佛眼前也看到了他初次遇見,那個小小的滿是傷痕的蘭香……


    就在這時,阿大師兄手機來電。


    他過去接了電話。


    接了沒一會,他跟蘭香說了,“蘭香,是霍先生打來的,他聯係不上你就給我打了電話。”


    “我跟他說了你手機壞了,他讓你現在接電話。”


    蘭香走過去,接過了阿大遞給她的手機,把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喂?我是蘭香。”


    電話那端傳來了霍知行的聲音,“這兩天你跟霍硯都還好嗎?”


    蘭香應了聲,“嗯,好。”


    “霍硯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沒有。”


    “你要是覺得照顧霍硯太累了,就讓傭人去照顧。”


    霍知行像是在外出差,不放心家裏的老婆孩子,在給老婆打電話,關心詢問那般。


    他還在跟蘭香說著,“家裏要是待著覺得悶,也可以去外麵玩,出門時多帶一些人,看好霍硯就行。”


    對於霍知行想閑聊的這些,蘭香沒什麽心情聊。


    她隻知道跨國電話貴,希望霍知行有事說事。


    霍知行剛才說那話,蘭香也聽得出來,霍老爺子還沒有跟霍知行說,她帶著霍硯迴寨子裏的事。


    “你現在在哪?一會打視頻,讓我看看你跟霍硯。”


    聽到電話那端霍知行說這話,蘭香就跟霍知行說了,“我帶霍硯迴寨子了。”


    “霍老爺子同意的,我帶他迴來找我師父醫治。”


    電話那端的霍知行蹙緊了眉頭,“怎麽不跟我提前說?”


    “提前跟我說,我可以安排下時間,陪著你們一起迴去。”


    頓了頓,霍知行又詢問她,“你東西都帶齊沒?老爺子有沒有給你們安排直升機送你們?”


    “那邊偏遠,生活肯定很不方便,東西你一定要帶全,多帶一些。”


    “還有傭人也多帶幾個,尤其要把吳媽也帶過去。”


    蘭香:“……”


    聽霍知行念叨的這些,蘭香覺得他像是要搬家,像是覺得她的寨子裏是荒島,需要荒野求生。


    “霍先生,你不用擔心,霍硯在這挺好的,沒別的事我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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