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陣陣倭寇的喝彩聲和鼓掌聲自幕前台下傳來。


    裴晏之踏著鼓點已然登台!


    “吆西~”


    “……”


    倭寇的聲音裏夾雜著戲弄和調笑,同時還伴有大快朵頤的吆喝聲。


    戲樓成為了它們肆意享樂的地方。


    縱是知道這聲音已經響起了千萬次,縱是剛剛還聽到過。


    陳江海等一眾楚荊軍區的人仍是忍不住想要衝出去殺個痛快!


    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們知道外麵這會兒坐著的倭寇不過是部分,倭寇還沒有全部到齊。


    要等!


    等裴晏之的戲詞!


    “問秦淮舊日窗寮,破紙迎風,壞檻當潮,目斷魂消。當年粉黛,何處笙簫?罷燈船端陽不鬧,收酒旗重九無聊……”


    裴晏之的戲腔不斷在幕前響起。


    聲音悠揚高亢,敢愛敢恨的李香君此時沒有了往日的悲愴和絕望,心中從容自若。


    “俺曾見金陵王殿鶯啼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就唱到了剛剛裴晏之大喊點火的唱段。


    隨著裴晏之唱到“五十年興亡看飽”這句詞的時候,陳江海眯起的雙眼裏閃過一抹精芒,眼中殺意大盛!


    是這裏!


    陳江海知道這個時候,戲樓的大門都已經關上了。


    倭寇全部到齊了!


    他持槍做好了戰鬥準備,隨後大手一揮,對著身後上百名同樣做好了衝鋒陷陣準備的戰士們猛一揮手,喝道:“兄弟們,給我殺!!!”


    幕前幕後的隔板隨著陳江海這一嗓子轟然倒了下去。


    幕前,台下的倭寇都愣住了。


    “納尼?”


    這是它們從沒有想到過的場景。


    看著陳江海陳江海等一眾將士身上穿著的軍綠色軍裝,倭寇甚至覺得這比他們手中端著的槍械更加的刺眼懾人。


    唱台之上,裴晏之和戲班眾人早已知曉會發生什麽。


    沒有受到影響。


    鼓點未斷,簫聲未絕,唱腔未停。


    甚至……


    更加的慷慨激昂起來!


    “盡歸別姓,雨翻雲變。寒濤東卷,萬事付空煙。剩有江聲逐海天…… ”


    此刻,裴晏之和戲班眾人已經忘我。


    裴晏之身段猶如江南女子一般曼妙,水袖揮拋,裙擺翩翩,舉手投足沒有了束縛。


    看上去是那麽的自由和灑脫!


    “八嘎!!”


    倭寇們反應速度倒是不慢,隻是它們之前太過的放肆和鬆懈,讓它們一時間根本無法形成一股作戰勢力。


    就在它們滿地滿桌子找自己槍的時候。


    槍聲已然響起。


    “砰——!!”


    “……”


    聽不清到底有幾聲槍響。


    隻見,衝天的槍火光亮在幕後亮起。


    密密麻麻的子彈再次如雨幕一般朝著台下的倭寇傾瀉。


    這一次,子彈附著將士們的軍魂,帶著他們濃濃的殺意和恨意,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好像打在空氣上一樣直接穿過倭寇的身體,而是直接打進了倭寇的身體裏!


    “啊!!!!”


    “八嘎!!!”


    “……”


    一時間,淒厲而又痛苦的鬼叫嘶吼之聲從戲台下的四麵八方響起。


    不過,想象中的血肉四濺的血腥場麵並未出現。


    子彈擊中倭寇之後,陣陣如焦油一般漆黑的煙霧從槍洞裏噴湧而出。


    這讓陳江海等一眾將士看的皺眉,眼神神色驚奇而又凝重。


    “難道……”


    “子彈打不死這些倭寇?”


    這個擔憂隻存在了一瞬。


    他們看到……


    隨著黑煙噴湧而出之後,倭寇的身體肉眼可見的變虛變模糊了不少。


    可以將這些倭寇硬生生打散!


    這讓陳江海等一眾戰士瞬間激動了起來,他們本就覺得就這麽滅了倭寇太便宜他們了。


    這下好了!


    “裴前輩等英雄為了鎮壓你們承受了數不清多少次的烈火焚身之痛苦……”


    “現在也該為裴前輩他們收點利息了!”


    一時間,陳江海等一眾將士開槍開的更起勁了。


    第二輪……


    第三輪……


    ……


    槍聲就沒斷過!


    一輪輪的射擊將台下倭寇打的抱頭鼠竄,在強大火力的覆蓋下,倭寇們根本無處可躲!


    裴晏之和戲班眾人看著台下倭寇被打的潰不成軍,心中激蕩,情緒更加高漲。


    鼓點、蕭聲、裴晏之的唱腔……


    都透著一股酣暢淋漓的感覺。


    是那種被壓抑了很久的解脫!


    “渺渺煙波夜氣昏,一樽酒盡客消魂,從來壯士無還日,眼看長江下海門……!!”


    在這激昂的戲聲中。


    陳江海等一眾將士射出去的子彈威力似乎真的變強了!


    “啊!!!”


    “哭掃!!”


    “八嘎!!!”


    “……”


    彌散的黑煙之中,越發虛弱和無力,但卻兇狠的叫罵聲同樣沒斷過。


    這時,不少倭寇已經拿到了槍。


    眼看著是無法敵過陳江海等一眾將士,它們將槍口對準了那仍在唱台中間唱著戲的翩翩身影。


    糾纏了一甲子的時間……


    既然自己已然無力迴天,那你,那你們也別想著能安息!


    倭寇這會兒也是窮途末路了。


    看著它們的舉動,裴晏之臉上沒有絲毫的害怕,內心平靜如水,沒有起絲毫波瀾。


    他避都不避,甚至迎了上去。


    挺起了胸膛,直起了脊梁!


    戲聲之中充滿了灑脫和解脫,更是有著一股傾自己所有、拋頭顱灑熱血的絕唱之意。


    唱段正好唱道:


    “英雄不得過江州,魂戀春波起暮愁,滿眼青山無地葬,斜風細雨打船頭。”


    “戎馬消何日,乾坤剩此身;白頭江上客,紅淚自沾巾 。”


    “……”


    是存在,是消亡……


    白骨青灰皆是我!


    裴晏之已經不在乎了。


    得知了後世大夏驅除了外敵,更是繁榮強盛,現如今又見到這些該死的倭寇即將被滅殺……


    他已如願!


    “八嘎!!!”


    “……”


    倭寇對於裴晏之這種態度和表現很是惱火,帶著無比的怨恨,它們毫不猶豫開了槍。


    “砰——”


    “……”


    槍聲響起的瞬間。


    裴晏之眼神之中閃過決絕之色,戲聲凜冽:“白骨青灰,桃花扇底;興亡夢,何處消?”


    槍聲未落,戲聲未絕。


    就在此時。


    已經準備赴死的裴晏之眼前突然閃過密密麻麻的身影。


    是陳江海等一眾將士!


    他們站在一起,腰杆挺的筆直,猶如一堵牆一樣,結結實實的擋在了裴晏之的身前,擋在了戲班眾人的身前。


    以血肉之軀,築民族脊梁!


    英魂豈可再遭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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