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五行、天幹、地支、四時,建立一個可以闡述天地奧妙,萬物輪迴生滅的大一統理論,一直是農家學派的終極目標。


    這個命題太過宏大也太過高深。不可能真正答出來,哪怕正一品的大司農,也不可能做到。


    但也正因如此,反而誰都能從最後一題拿到分數。


    吏員隻需按照現行的理論進行作答,把死記硬背的東西寫上去,二十分怎麽也能拿個兩三分。


    如果能稍微把五行、天幹、地支、四時稍微關聯一下,那就能拿一半的分。


    要想更高,那就得答出點新意。


    但又不能過於出格,還得以現有的理論為基礎,否則就是‘胡編亂造’,就算是那些經驗老道的司農官,也未必能做到。


    那既然很難答出新意,為什麽又非要出這題呢?


    因為五行四時說非常重要,所有司農在修節氣令的時候,都會參考五行四時說來進行施法。


    四時不顯,則定四時,怎麽定?必須搭配五行來定。


    四時混亂,則改四時,怎麽改?還是要利用到五行之力。


    所以說這道題基本永不過時。


    “吏員可以自由作答,寫些自己的看法和猜測,不過答題也要根據考官的偏好來。”


    “如果考官是天時派,那必然以‘天時大五行’一書的理論來切題,如果考官是‘地利派’,那就用‘土王季夏說’最為合適。”


    “如果是本我派?那就是‘陰陽五行本我經’。不過本我派勢弱,這派的思想並不流行,和主流學說不挨邊,用它來切題屬於強答。”趙興暗道。


    本我派認為,生靈體內自有一套天時運轉,說白了就是‘生物鍾’,以五髒配五行,以身體其他器官來配天支地幹。


    這套說法被稱為‘小五行四時說’,又稱‘內五行四時說’,從名稱上看就知道不被主流所接受,比較冷門小眾。


    但等到複蘇版本,本我派崛起,這套理論才大行其道,並且碾壓其餘學派。


    因為‘體內可開辟純元土壤’、‘丹田可育原生種’,甚至內觀天地,自成世界。


    但現在你要寫出來,連本我派的人都會認為你是個瘋子,因為目前最多也就能做到‘開辟純元土壤’,體內自成世界?你瘋了吧!


    所以趙興直接排除。


    “最早的五行篇,以甲配木、丙配火、戊配土、庚配金、壬配水。但關聯性太弱,根本沒考慮四季的協調性。”


    “後來把四季分為‘孟’、‘仲’、‘季’三個月。”


    “春季的孟春、仲春、季春三個月,位於東方,五行屬木,配甲乙。”


    “夏季的孟夏、仲夏兩個月,位於南方,五行屬火,配丙丁。”


    “夏季的第三個月“季夏”,位於中央,五行屬土,配戊己。”


    “秋季的孟秋、仲秋、季秋三個月,位於西方,五行屬金,配庚辛。”


    “冬季的孟冬、仲冬、季冬三個月,位於北方,五行屬水,配壬癸。”


    這就是主流的‘土王季夏說’。


    趙興沒打算答個出彩,因為他前麵基本不會丟分,已經足夠從這次考核中脫穎而出了,於是就把主流理論照搬不動謄寫上去。


    這樣一來,怎麽都可以拿個三成的分數了。


    “如果是正式廟考出了這題,我可以再加一點改進,現行的五行配月不均衡,火、土太弱,加起來也僅配了兩個月。”


    “要不要先放一點點看法呢?”


    趙興思索了半個時辰,一直提筆未動。


    最終他還是決定多寫兩句話。


    “五行莫貴於土,土之於四時,無所不命者,不與火分功名。”


    “以木、火、金、水各治一季,土居中央,執繩而製四方。”


    寫下這兩句,趙興便不再多答,這隻是稍稍改進了一下五行配月不均衡的缺點,並不算太大的改動。


    實際上是把‘土’排除在了‘統四時’之外,給了它一個‘製四方’的虛名。


    但也足夠了,一個小吏能寫出這些已經能體現你很有思想了。


    實際上這是後世‘土王四季說’的雛形,不過趙興也不打算現在就把後世改進後的‘土王四季說’放出來,德不配位,多言必有禍殃。


    .............


    答完最後一題,趙興發現天居然已經亮了,已經到了第二天。


    “下午開的考,現在是第二天早上,我竟答了這麽久?看來還是最後一題考慮了太久時間。”


    真正的學霸是要考慮控分的,上次考核,趙興不但控自己的分,還控別人的分。


    這次要考慮實際影響,所以就想得更久了點。


    “餓死了,我連飯都沒吃,這送來的飯菜都冷了。”


    撈河暴富後,趙興對這冷了的‘員工餐’就看不上眼了。


    反正也打算提前交卷,出了考場下館子去。


    趙興整理好答卷,一張不落,抱著走向監考殿。


    大早上的天還沒完全亮,但巡邏和監考並不鬆懈,如果是正式廟考,連陰神都會來監考,防止有鬼幫人作弊!


    “嗯?怎麽這麽早就交卷?”薛聞仲坐在殿內,看著和守衛一起走進來的趙興,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他認為趙興太過自大了,考試時間還沒過去一半,他就答完了?


    薛聞仲出的題,他自然是知道難度,為了篩選人才,報送郡裏,後麵的考試是一個比一個難。


    趙興法術悟性是不錯,但理論又是一迴事,肌肉猛男可不一定會做出錦繡文章。


    “兩次甲上,難道讓他生出了驕狂之心?”


    趙興將答卷上交,隨後行禮:“諸位大人,我來交卷。”


    高立農、唐挽春、龐元見狀,頗為詫異,他們的想法也和薛聞仲差不多,這麽點時間你就做完啦?


    但隨即又收斂神色,無悲無喜,心中則都有一個想法:


    好好好,不怕你小子狂,就怕你不夠狂,第一個交卷,我等必然要認真審閱,萬萬不能放水!


    陳時節倒是和他們的看法不同,他對趙興的自信遠超其他人,那是源自於對‘知己’的天然信任。


    “好,第一個交卷的,我果然沒看錯你,你且在此等候片刻,我等馬上便能檢閱出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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