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這台手術,不單要有深厚的手術功底,還要有相當的手術技巧。沒有個十幾二十年的手術磨礪,沒有個十幾二十台的肝門部手術經驗,這台手術絕不可能順利拿下。


    這樣的要求,絕非一個天才就能滿足。


    禕神,你行嗎?


    退下手術台的兩位醫咖,既希望張禕能夠順利拿下手術,又控製不住地胡思亂想,認為那老少二張必然會栽在手術台上。


    張禕調整了下唿吸,看向對麵張宇琦的眼神十分淡定。


    “張院,你來阻斷肝動脈,我來縫合,那個誰……”


    再看向負責拉鉤的二助,張禕口吻平和吩咐道:


    “你就專門負責吸引器得了,拉鉤的活,我自個來。”


    並非是看不上二助的拉鉤水平,畢竟參與這場大急救的全都是主治以上的級別。隻是因為肝門部位太深,二助所在位置並不方便拉鉤。


    而張禕並沒有打算擴大傷員的腹部切口。


    吸引器的電機轟鳴聲響起,傷員腹內瘀血快速被吸出,術野暴露開來,張禕一個眼神遞向了對麵。


    張宇琦隨即下了組織鉗,夾住了傷員肝動脈。


    張禕左手拉鉤,右手單手擴大傷員肝髒創口。


    玻璃碎片外沿不規整,直接拔出很容易造成二次創傷,還有可能殘留下玻璃碎渣。


    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擴大傷員肝髒創口,完整取出玻璃碎片。


    這一步驟並不複雜,難點隻在於是否將創口擴大的恰到好處,小了達不到目的,還得重來,搞大了又是對傷員肝髒的多餘傷害。


    “當啷!”


    手術台下眾人尚未完全反應過來之時,一塊長條形玻璃碎片已然落進了器械台的不鏽鋼彎盤。


    這麽快?


    旁觀者多了幾分驚疑,同時也多了幾分欣慰。


    此刻,並非是他們羨慕嫉妒恨的時刻,能順利拿下這台手術才是他們的一致願望。


    “衝洗!”


    張禕簡單明確下達了指令。


    二助醫生不由一個恍惚,瞬間反應過來,連忙放水衝洗術野。


    兩遍生理鹽水衝洗之後,傷員肝門部位的術野清晰呈現在張禕的視線中。


    肝左管基本上算是斷掉了,左門靜脈也被劃傷了一個斜口子,其他地方……


    張禕仔細檢查之後,鬆了口氣。


    最難的肝動脈,完好無損。


    “送血。”


    張禕再次下達手術指令。


    張宇琦依令鬆開了組織鉗。


    肝動脈阻斷時間不能過長,最多八分鍾,超過了這個時間,就會有很大可能造成傷員急性肝壞死。


    縫上了創口卻要了傷員的命,這等傻事任誰也不會做。


    隨著一助張宇琦鬆開組織鉗,傷員肝髒創口汩汩湧出鮮紅血液。


    “第二次阻斷,吸引器準備。”


    張宇琦果斷下鉗,吸引器轟鳴聲再次響起。


    吸淨瘀血,再行衝洗。


    第二次肝動脈阻斷時間已經過了一分多鍾。


    張禕接過器械護士遞過來的長針持,用拉鉤將術野暴露在一個合適位置,然後將拉鉤交給了張宇琦。


    隨後就看到張禕的那雙手猶如翩翩起舞的一對蝴蝶。


    “張院,送血。”


    抬起頭來時,張禕眼神中控製不住地流露出了幾分得意。


    四十九歲所掌握的手術技能發揮在了二十三歲的軀體上,竟然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年輕的軀體,雙手更為靈活,視力更為清晰,大腦對細微動作的把控更為精準。


    一句話,他的手術水平升華了。


    “左肝管基本上斷了,左門靜脈劃了小口子,還好還好,就這麽兩處傷口,我都已經修補好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驚。


    肝管分左右兩支,其中一支若是堵了,肝髒會在一段時間內代償肝內膽管結構,把生產出來的膽汁主要通過另一支肝管排入肝總管。


    也就是說,斷了的這支左肝管縫合修補要求無需太高,隻要不漏,即便縫的狹窄了,問題也不大。


    同理,左側門靜脈的修補也不必太過苛刻。


    但,僅做到縫合不漏,也不可能那麽快吧?


    這才幾分鍾呀!


    就算是秦槐奎主刀,這麽短時間能縫合上一根管子就了不得了哦。


    有人不信。


    趁著一助張宇琦第三次行肝動脈阻斷時,偷偷找了個視角,看了眼術野。


    草,還真不是人家禕神謊報傷情。


    服了服了。


    阿拉服了儂。


    你禕神今後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至於之前的秦大主任嘛……


    他老嘍,就快退出曆史的舞台嘍。


    肝組織創口的縫合那就相對簡單多了,肝膽外科隨便拉來一個主治醫,都能很好的完成。


    第三次肝動脈阻斷隻進行了四分鍾,張禕便將針持丟還給了器械護士。


    手術做完了。


    傷員的小命保住了。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本神該迴天庭了……哦不,本實習生該下台迴家睡覺去了。


    重生者就是這麽牛逼,上一世有那麽點手藝且又把手藝帶來這一世的重生者,更特麽牛逼。


    不服?


    不服你咬我呀!


    張禕一言不發,脫掉手術衣,摘下手術手套,徑直離開了手術間。


    至於關腹這種簡單粗活,那就隻能辛苦張副院長了。


    張宇琦也不屑關腹,招手叫來之前的那二位醫咖,拋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追了出去。


    更衣室中,張宇琦猶豫再三,終於開口:


    “張禕,我想問你件事……”


    張禕斜眼給了張宇琦一個玩味眼神。


    “最好別問,問就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張宇琦笑了笑。


    “雖然我也很好奇,也覺得匪夷所思,但你張叔從來沒有過打聽別人秘密的癖好,我就是想問你一個緣故,你為什麽對幹外科那麽抵觸呢?真的是因為秦主任傷了你的自尊心?”


    張禕也笑了。


    “秦主任德高望重,怎會傷了我的自尊心呢?倒是我張禕年少輕狂,屢屢冒犯了秦大主任的尊嚴……”


    張禕緩緩收起笑容,一本正經接道:


    “跟你說句實話吧,張叔,我之所以堅定拒絕幹外科,隻因我認為當個開刀匠太沒有挑戰性,天花板就那麽高,不用跳,伸手就能摸得到,但你再怎麽努力,也無法突破這層天花板。”


    前麵一句話,張宇琦聽了直想樂,可後麵的一句,卻使得張宇琦愣在了原地。


    外科天花板……對自己來說,別說摸了,就算看都特麽看不到。


    可這小子……唉,隻能說是人比人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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