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建國向單位請了個假,打算上午去趟附院,把老母親接迴家。


    抽過了腹水,又用了幾天的藥,老母親的狀態有了明顯改觀,白天能吃得下飯,夜裏睡覺也踏實多了。


    狀態一好,老母親在醫院就待不住了,吵著嚷著要迴家。


    昨天,他已經打了電話給消化內科的王主任,王主任表示說完全可以出院迴家靜養,又問過了張宇琦,張副院長也同意老母親暫時出院迴家。


    十點差五分,盛建國趕到了消化內科,先看了眼病區對麵正在施工的場地,暗自誇讚那張副院長果然沒忽悠他。


    辦好了出院手續,盛建國給王誌良打了聲招唿,便攙扶著老母親下了樓。


    剛把老母親照顧上車,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年輕人便靠了過來。


    “你是城建局的盛局長,對嗎?”


    盛建國點了點頭。


    “能不能借一步說話?我有重要的消息告訴你。”


    盛建國皺著眉頭跟那年輕人往路邊走了兩步。


    “我跟你說哈,那個說細胞可以治療肝硬化的張禕醫生,其實隻是個實習生,根本就不懂怎麽看病……”


    盛建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你是誰?我憑什麽要相信你?”


    那年輕人歎了口氣,抖了下身上穿著的白大褂,並指向了左胸前的附院標誌,迴應道:


    “我是附院的職工,怎麽可能騙你呢?”


    盛建國凝視對方,微微搖頭:“誰知道你身上這件白大褂是從哪搞來的……”


    那年輕人再歎了口氣,從腰間衣袋裏拿出了工牌:“喏,我叫雷鵬,這工牌上有我的照片……就說嘛,我怎麽可能騙你呢?”


    盛建國深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


    他周五晚上就知道了那位小張醫生隻是個實習生。


    張副院長很坦誠,把整件事全都告訴了他,並千叮嚀萬囑咐,要求他不要把貝勒醫學院的駱嘉偉教授給捅出來,要不然,以張禕醫生老媽的性格,說不準就會把這項目給攪黃了。


    “謝謝你啊,雷醫生,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盛建國返迴車旁,拉開車門,拿出兩包紅塔山塞給了雷鵬。


    雷鵬還裝模作樣推來脫去,最終拗不過,才接下了那兩包香煙。


    盛建國把老母親接到了家裏,反手就給張宇琦打了電話。


    張宇琦眨巴了好幾下眼皮,也沒能想起來哪個科有個姓雷的年輕醫生。


    “那就奇怪了,我仔細看了他的工牌,確定是你們醫院的正式員工。”


    張宇琦輕鬆應道:“有沒有可能不是醫生呢?醫院食堂做飯的,不也穿著白大褂有著正式工的工牌麽。”


    盛建國被張宇琦的幽默給逗笑了。


    “我就是跟你提個醒,我懷疑雷鵬的身後,另有別人指使。”


    張宇琦輕笑道:“那還用說?在背後指使的人,說不定你也認識。”


    盛建國哈哈大笑。


    掛了電話,張宇琦愣了下神,隨即打給了婦產科,找到了張禕。


    隻說了一句話:“抓緊時間來我辦公室。”


    聽著張宇琦的口氣很是捉急,張禕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要緊事,趕緊屁顛跑去了行政樓。


    氣喘噓噓進了張副院長的辦公室,還沒坐下,就聽張宇琦吩咐道:“你去打聽一下,咱們醫院是否有個叫雷鵬的年輕醫生。”


    張宇琦顯然動了怒,可隻是懷疑,沒抓到把柄,也處理不了那個幕後指使。


    聽到雷鵬的名字,張禕不由一愣。


    不對勁啊!


    他不是七月份才案發的嗎?


    再迴味下剛才張宇琦的吩咐,張禕這才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


    “咱醫院就一個雷鵬,在門診收費處上班,張叔,他怎麽著你了?看你生了多大的氣。”


    張宇琦冷哼了一聲,說道:


    “他跟盛局嚼舌頭,說你隻是個實習生……”


    張禕瞬間就明白了怎麽迴事。


    “還有,昨天上午把你逼到我這邊的人,估計也是他。”


    張禕登時上了肝火。


    麽的,這是要考察老子夠不夠心狠手辣是嗎?


    原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則的張禕,並沒有打算提前揭發那雷鵬的貪汙行為。


    但一而再地惹到了他的頭上,那就隻能是另當別論了。


    “張叔,那雷鵬說得對,我確實隻是個實習生……”


    張宇琦不由一怔,接著便聽到張禕話鋒陡然一轉:


    “不過呢,他一個收費員,卻做不到手腳幹淨,也實在是可惡當誅。”


    張宇琦瞬間打起了精神,身體不由前傾,稍顯興奮追問道:“怎麽說?你都知道些什麽?”


    張禕撇了下嘴,‘不太情願’道:“他每天下了班,必須去遊戲廳呆上一兩個小時,玩的都是水果機牌機這種賭博遊戲,一天輸個幾百塊純屬正常,張叔,那雷鵬家裏又不是做生意的,他一個收費員,哪來的那麽多錢呢?”


    張宇琦急切問道:“此話當真?”


    張禕篤定點頭。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對雷鵬一案的描述是半年時間貪墨了十四萬元。


    也就是說,那貨從一月份便開始動手腳了。


    現在已是四月,估計那貨少說也得搞了幾萬塊。


    張宇琦怒不可遏,一把抓起電話,打給了財務科。


    接下來的事,張禕不便摻合,於是便知趣告退。


    出了行政樓,頂頭遇上了風塵仆仆的李偉主任。


    “喲,李主任這是去哪兒開會迴來了?有沒有帶點當地土特產?”


    李偉惡狠狠瞪了張禕一眼。


    他上個禮拜五下午,外加禮拜六上午,在醫院圖書室和醫學院圖書館泡了十幾個小時,沒能檢索到一篇有關幹細胞的文獻。


    禮拜天,李偉殺去了省城。


    找關係進了省醫圖書館,從早上八點鍾開門,到晚上六點鍾下班,依舊是連根毛都沒看著。


    張禕捂嘴偷樂。


    李偉憤懣罵道:“你個臭小子樂什麽樂?很好玩是不?”


    張禕笑道:“李主任你也不動腦子想想,實習生借來的期刊,能按時歸還嗎?估計早就當成了揩屁股的手紙嘍。”


    李偉歎了口氣。


    麵前這個臭小子說什麽拿期刊當手紙顯然不可信,但被別人借了去倒是有可能。又不知道那期刊的名字,想追查也追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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