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靈修:“我信不過別人。我隻信你。”


    溫九齡麵色凝重:


    “季小姐,你也看到了,我除了命或許比你長一點,但當前的處境沒比你好多少,所以,你求錯人了。”


    季靈修不死心:“如果你能認阿爵為幹兒子,李淮臨就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也會善待她的,不是嗎?”


    溫九齡眉頭皺得更深,“何以見得?”


    季靈修情緒有些激動:“你是李淮臨求而不得的女人,他那麽愛你,一定會愛屋及烏……”


    季靈修連話都沒說完,從外麵推門進來的顧時南就打斷了她:


    “季小姐,你未免也太不了解李大公子的為人了。他若是真的愛屋及烏,五年前就不會躲在幕後推波助瀾害死溫佩雲了。為了拆散我跟溫九齡,


    當年他可是一手策劃了溫九齡腹中孩子發育畸形事件,從始至終,他接近溫九齡都是帶著目的性的,你真的以為他是愛屋及烏?他或許對她有愛,但若是得不到,他一定會將她摧毀。”


    季靈修整個喉嚨像是被噎了一團濕重的棉絮,再也發不出一個字節的音調。


    顧時南麵色無瀾地望著她,對她繼續說道:“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臨終托孤找錯了人。”


    季靈修癱坐在了地上,聲音哽咽而又無助:


    “當年是我借精生子,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生下了他的孩子,他如今不認我也不認孩子我除了認命,也就隻能等死了。”


    顧時南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怎麽能是等死呢?顧西爵是顧家子孫,是我大伯的孫子,李淮臨不認,我們顧家認。所以,你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偏偏求到她的麵前,是李淮臨對你說了什麽吧?”


    季靈修眸色明顯慌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如常,“顧總,您什麽意思?”


    顧時南聲音冷漠:“我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溫九齡若是認了你們的兒子為幹兒子,等你死後,李淮臨不就有了充分的正當理由跟我的太太糾纏在一起了嗎?”


    季靈修臉色再次變了變,她喉骨聳動了片刻,低下了頭。


    她的聲音低沉到了極致:


    “顧總,我是個將死之人,我唯一的牽掛就是我年幼又患有重疾的兒子,顧太太是你和……李淮臨在乎的女人,如果她能點頭認下我兒子,將來無論是你還是李淮臨都會給他庇護。”


    頓了頓,她抬起頭,目光真誠地望著顧時南,“你若是不信我,我現在就可以以死明誌……”


    顧時南:“大可不必!我說了,你臨終托孤找錯了人,你想死後兒子能有所依靠,我可以幫你們母子安排見一見我大伯。”


    季靈修的目的是讓自己的兒子顧西爵未來能平安順遂,隻要在她死後讓他能有所依仗,她就滿足了。


    因此,顧時南的話從某種程度上起到了安撫季靈修的作用。


    “好,那就拜托顧總了。”


    季靈修心事重重帶著顧西爵從療養院離開時,李淮臨的電話打到了她的手機上。


    那時,季靈修打開車門,讓顧西爵先上車。


    等顧西爵坐進車裏,她在將車門關上以後才接通李淮臨的電話,“喂?”


    “怎麽?顧時南三言兩語,就讓你打退堂鼓了?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顧長永能護你兒子一生無憂吧?”


    季靈修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的說道:“為什麽不能?阿爵是他的親孫子……”


    季靈修連話都沒說完就被李淮臨給打斷了,“我還是他親兒子,你看我現在過得如何?我還不是像條狗一樣癱在病床上?”


    季靈修唿吸猛地一滯,靜了片刻,她才開口說道:“是你執迷不悟,不願意跟他化幹戈為玉帛……”


    李淮臨打斷她:“季靈修,我對你雖然沒有感情,但虎毒不食子,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我會認下他這個兒子。”


    頓了頓,補充道,


    “但,你若是不聽話,我可不保證他將來會過著怎樣淒慘的人生呢。你也不希望,他將來跟我一樣,一輩子都生活在無盡的痛苦以及怨恨中吧?”


    季靈修情緒徹底崩潰,“不要!我不要我們的兒子活得跟你一樣,我隻需要他平安健康,我不要他活在仇恨裏……”


    李淮臨:“既然,你想他未來平安無憂,那就在臨終前為他做點什麽吧。”


    ……


    溫九齡出現在李淮臨病房時,是在這半小時後。


    李淮臨傷得很重,身上多處骨折,渾身打了四五處石膏。


    他躺在那,容顏清瘦,樣子看起來有幾分頹廢。


    不等溫九齡語,他最先開口,聲音帶著輕輕的笑意,分辨不出是諷刺還是什麽,“你還是跟他複婚了。”


    溫九齡看著他,聲音平靜地說:“我隻想弄清楚一件事……”


    李淮臨這次笑出了聲:


    “什麽事?顧時南跟你說,你母親溫佩雲的死跟我有關,你就要信以為真了麽?”


    溫九齡喉頭發緊,所有的問題一下就卡在了嗓門眼,問不出口了。


    李淮臨最近吃了大虧,先是在m洲的派出所被關押虐打,後又出了車禍。


    他身上大大小小十幾處傷口,他每天像是個犯人一樣被顧時南的人二十四小時監管著,從未如此之狼狽過。


    他頹廢得連眼眶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但仍舊難掩一身的清貴之氣。


    他笑看著溫九齡,說道:


    “你對得起這些年我對待你的真心實意嗎?當年,如果不是我,能有你今時今日的模樣嗎?你的命,是我給的。你孩子的命,也是我給的。你現在卻因為顧時南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就來質疑我,你真的很讓我傷心。”


    溫九齡手指蜷了起來。


    李淮臨的話卻還在繼續:


    “當年你難產大出血,是誰在第一時間抽了一千毫升的血救你的命的?是我!沒有我,就沒有你今天。而顧時南,迄今為止為你做過什麽了不起的犧牲了嗎?他除了一次又一次地傷害你踐踏你的尊嚴,為了別的女人將你打入深淵,他有做過任何對你好的事情嗎?你但凡說出一件事,我無話可說!”


    溫九齡被問住了。


    因為,她真的想不出來,顧時南對她好的事,哪怕連一件都沒有。


    李淮臨看著她蒼白起來的臉色,笑意深深地又說:


    “其實,我不怨你。我為你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我心甘情願。你從始至終都沒有對我敞開心扉過,所以麵對顧時南的挑撥而懷疑我,我能理解。”


    頓了頓,“可是,阿玲,人心都是肉長的,你這樣懷疑我,我也會疼的。”


    溫九齡抿了抿唇,“我隻是想弄清楚,我母親溫佩雲的死,究竟跟你有沒有關係……”


    李淮臨:“沒有。”


    溫九齡喉頭滾了一下,無聲地看了會兒李淮臨,“好,我信你。”


    李淮臨眼眶紅紅的看著她:


    “顧時南是不是還跟你說,當年你腹中孩子發育畸形的事,也是我一手策劃的?”


    溫九齡:“是。他是這麽說的。”


    李淮臨:“當年,你跟顧時南分分合合一直糾纏不休,他在你懷孕期間跟戰南笙曖昧不清,我見你整日整夜都在痛苦中掙紮所以才動了些手段幫你一把。我隻是想幫你擺脫顧時南,並沒有真的想要傷害你腹中的孩子。”


    頓了頓,意有所指地補充,


    “如果,我真的想要傷害你的孩子,我就絕不可能在貨輪爆炸事件以後讓你在那種情況下還幫你保胎生下他們。”


    當年,貨輪爆炸案以後,溫九齡傷得很重,下半身幾乎失去了知覺。


    按照當時那個處境,醫生為了保住溫九齡的命是要強行對她做妊娠終止手術的,是李淮臨堅持,所以才保住了她腹中的孩子。


    所以,李淮臨這番話,讓溫九齡啞口無言。


    李淮臨見她不說話,又道:


    “我在你身上耗盡心力五年,不及顧時南在你身上花的五天時間。”


    頓了頓,似是疲憊不堪地閉上了眼睛,聲音低沉而又冷漠,


    “你走吧。就當我這五年真心喂了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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