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有為被蕭青衣刺激得眼前一黑,差點昏過去,“那……那大人呢…大人怎麽樣?”


    蕭青衣:“還在搶救!”


    蕭青衣扔下這句話就要重新迴到搶救室時,顧時南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她……會不會死?”


    蕭青衣目光冷漠地看著他:


    “她會不會死,對顧總你來說會有什麽影響嗎?你頂多是多了一位亡魂妻,也頂多是給她樹一座碑,除此之外,你還能為她做什麽呢?身為丈夫,你對她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她對你還能有什麽指望?她活下來,也會是無窮無盡的折磨呢。”


    是呢。


    一個失去孩子的女人,就算活下來,也是痛苦的。


    可,即便痛苦,那至少她還是活著的。


    顧時南:“無論如何,你都要救她!”


    蕭青衣麵無表情地說:“我隻能說盡力。”


    頓了頓,故意往顧時南的心上捅刀子,


    “顧總,原本在不久的將來你會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可惜,現在……你什麽都沒有了。就算溫九齡平安無事,你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具她的空殼罷了。”


    顧時南情緒失控:“兩個孩子?”


    他的聲音抖得不像話。


    蕭青衣諷刺地說:“是啊。你不知道嗎?你的顧太太懷的是雙胞胎。胎心都有了。可惜了……”


    蕭青衣說完,就甩開了顧時南抓她手臂的那隻手,然後重新走進手術室。


    此時,躺在手術床的溫九齡已經醒了。


    監護儀器上的生命體征平穩,隻是她的臉色格外的蒼白,聲音也是氣若遊絲的,“……謝謝你幫我。”


    其實溫九齡的手術很成功,孩子保住了。


    隻是溫九齡心灰意冷,她想帶孕出逃離開這個令她傷心之地了。


    所以,她才拜托蕭青衣出去跟顧時南說孩子沒保住。


    蕭青衣雖然幫了她,但卻心有餘悸。


    她握住溫九齡的手,道:


    “雖然暫時糊弄過去了。但以你現在的情況,你少說要臥床躺一個月……你懷孕,瞞不了太久。”


    溫九齡睫毛垂著,手撫摸向自己的小腹,“一個月夠了。”


    蕭青衣:“你貧血嚴重,還是需要輸血治療。”


    溫九齡嗯了一聲,“你安排就好。”頓了頓,“還有件事,要拜托你。”


    蕭青衣道:“你說。”


    ……


    蕭青衣再次從手術室出來,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此時的溫九齡被推進了無菌室。


    顧時南見她出來,疾步上前,“怎麽樣?”


    同一時間,顧有為也上前詢問,“大人沒事吧?”


    蕭青衣:“大人保住了。”


    顧有為一聽這話,抱著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他急急地問,“那……她……以後還能懷嗎?”


    蕭青衣:“我正要跟你們說。這次流產,對溫九齡打擊極大,她這輩子都……做不了母親了。”


    顧有為眼底閃過惋惜以及深深的遺憾。


    本來,他就瞧不上溫九齡的出身。


    現在溫九齡失去了孩子,也喪失了生育能力,那他……


    顧有為長歎了口氣,“這丫頭真是命苦福薄!”


    他扔下這句話,就拄著拐杖走了。


    蕭青衣在這之後,目光朝顧時南看過去,“她中間醒過來一次。”


    顧時南陰沉的臉上幾乎沒什麽別的情緒,唯有鳳眸紅得越來越嚇人,他的聲音格外的沙啞,“她說了什麽?”


    蕭青衣看著他滿是紅血絲的眼睛,說:“她說,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見你,希望你發發慈悲早日離婚還她自由身。”


    顧時南笑了,隻是笑容詭異而陰森,“你告訴她,這個婚,我不離……”


    蕭青衣:“顧總,何必呢?你親手‘殺死’了你們的孩子,現在苦苦哀求,有什麽意義嗎?她不會原諒你的。”


    顧時南冷冷沉聲:“我不需要她原諒!她留著命,做顧太太就好了。”頓了頓,“她在哪個房間?”


    蕭青衣:“她在無菌房。我建議你,等她情況好點再去見她吧。你現在去見她,就是逼她去死,顧總覺得呢?”


    顧時南:“我隻過去遠遠地看她一眼,不會過去刺激她……你告訴我房間。”


    蕭青衣:“顧總,你有那個功夫去給她添堵,倒不如好好的查一查今天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吧。你的秦妙人小姐,她嫌疑最大。顧總,不去查一查麽?”


    冷靜下來的顧時南,當然意識到整個事件的蹊蹺。


    他當然要將整個事情調查清楚,但不是現在。


    他堅決要見溫九齡一麵,蕭青衣隻好帶他去了無菌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溫九齡,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她脆弱得就像是一碰就碎的娃娃,連同目光都顯得那樣空洞無神。


    顧時南走過去看著她,但溫九齡卻在他走過來後閉上了眼。


    顧時南本以為,她不會跟他說一句話甚至是一個字。


    但,事實上,他在她的病床前隻站了一小會兒,她就開了口,聲音虛弱但無比的平靜,“顧總,我們好聚好散。”


    顧時南俊臉陰沉得仿佛下一秒能結出寒霜,寒氣森森地嚇人。


    他看著她因為虛弱而冷汗淋漓的一張小臉,自喉嚨深處發出幾個字,


    “你先把身體養好,離婚的事,後麵再談。”


    他終是沒有刺激她,選擇以退為進。


    溫九齡在這時睜開了眼,看著他,笑著問:


    “有什麽好談的呢?我失去了孩子,也失去了生育能力,我一輩子也做不了母親。離婚,還會有什麽懸念嗎?”


    顧時南聲音除了沙啞,幾乎沒什麽情緒起伏,“現在醫療水平那麽發達,以後會有機會做母親的……”


    溫九齡蒼白到接近透明的臉色溢出諷刺的笑容,她的聲音亦然是,“做母親?做你孩子的母親?不諷刺嗎?”


    顧時南眼底如翻滾的黑雲,密不透風又黑壓壓地朝溫九齡看過去。


    他薄涼的唇,弧度冷了幾分。


    長久的沉默後,他說:“你好好養身體,離婚再談。”


    顧時南扔下這句話,就轉身朝病房門口走。


    溫九齡在他快要踱步而出的刹那,出聲叫住了他:


    “顧時南,我一共求過你兩迴。一次是為了我小叔的事,一次是為了我媽,前兩次,他們都因為你的未能及時相助而死了,對此,我每每想起來就心如刀絞痛不欲生。這一次,我為我自己的自由再跟你求一次。你放過我吧,我們好聚好散,不好嗎?”


    你放過我吧。


    我們好聚好散!


    跟他在一起,就有那麽令她絕望嚒?


    是了。


    就連老爺子都說,她為了離開他連去母留子的事都能幹得出來呢。


    顧時南就那樣腳步停下,昂藏挺拔的身體立在病房門口,周身都像是被陰暗的戾氣所環繞,陰森可怖得叫人不敢靠近他半分。


    “一定要離嗎?”


    “如果不離,會怎樣?”


    顧時南還是轉過身來,目光遙遙地朝病床上的溫九齡看過去,他一連問了溫九齡兩個問題。


    溫九齡目光很平靜的望著他,聲音是虛弱的那種氣若遊絲,“一定要離。”頓了頓,“如果不離,我恐怕會活不下去。”


    顧時南笑了,笑容染著血腥,連同整個眼眶都布滿了濃重的紅血絲。


    他周身一直繃緊的神經,似乎也在這一刻坍塌以及鬆懈。


    他單手插進西裝褲兜裏,姿態清貴而涼漠地對她說:“死也要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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