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殿內,穿著深褐色圓領官服,戴著紫色烏沙的幾個女官,每個人手裏都捧著幾卷美人像,恭敬的立在皇後娘娘身側。


    秦曉檸坐在書案前,翻看了一張又一張,遂以手撫額,陷入沉思。


    伴隨著外頭“陛下駕到”的唱喏聲響起,陸戟大步進入殿內,帝王身著明黃龍袍,正值中年的男人氣度尊貴又沉穩,無形中就給人一種強烈的壓迫感。


    殿內烏壓壓的跪成一片,男人眼皮子也不掀一下,隻徑直走到自己的皇後麵前,在見到心愛女人的那一刻,帝王剛毅清冷的麵上登時浮現出笑意來。


    “見了朕,怎不出來迎接問禮?”


    莫看皇帝平日裏總是一副嚴肅麵孔,但隻要與自己的皇後在一起,便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時常頑劣似少年。


    明豔的皇後聞聲從自己的思緒裏抬起頭來,不緊不慢的嗔了眼男人:“本宮沒有招你,你便擅自來打擾,本宮不治你的罪,已經算是對你格外開恩了。”


    普天之下,也隻有皇後娘娘膽敢對皇帝如此無禮又僭越了。


    被皇後懟了句,帝王絲毫不惱,他摸著鼻子,隻暗暗朝她做了個鬼臉,看著頗有幾分滑稽模樣,逗得皇後身側的幾個女官忍不住掩嘴偷笑。


    “笑什麽笑?”


    這些女官都是皇後身邊的得力之人,帝王愛屋及烏,對這幾個人也格外寬厚,麵對幾人的失禮,他不過是不疼不癢的訓斥了句,然後便擺著手道:“爾等都下去吧,有朕親自服侍皇後娘娘便好。”


    說最後那句的時候,帝王的眼睛悄悄瞄著妻子,存心哄著她開心似的。


    女官們忍著笑,魚貫退下。


    陸戟來到秦曉檸身後,湊近了瞄了眼鋪在妻子麵前的畫像,問道:“還沒選出合適的太子妃呢?”


    秦曉檸微微歎了口氣:“都是世家出身的大美人,看得我眼花繚亂,頭都暈了。”


    說著,她撒嬌似的依在帝王丈夫身上:“還是你來選吧,這差事,我是應付不來的了。”


    陸戟瞥了眼放在案幾上的那些畫像,忍不住蹙起了眉:“蘊兒呢,怎的不讓她自己來選?”


    秦曉檸疲憊的伏在丈夫懷裏:“已經命人去催過他好幾次了,隻說是在忙,顧不上這些,便全都推給我了。”


    “這孩子,怎麽這樣呢?”陸戟忍不住抱怨兒子:“這可是給他娶媳婦,這小子倒好,完全撒手推給了咱們了。”


    說著,對著門口的老宦官喝道:“去東宮將太子給朕請來,讓他立馬過來。”


    沒一會功夫,太子李承蘊隨著老宦官進了長樂殿。


    秦曉檸看了眼正在往裏走的兒子,轉而對著丈夫唇語道:“還有你這個當爹的有力度啊?”


    陸戟衝著妻子得意的挑了下眉。


    太子李承蘊年滿雙十,他生得麵若冠玉,氣度矜貴,因為自幼被立為儲君,享受到最嚴苛和頂尖的教導,所以二十歲的李承蘊要比同齡人成熟穩重得多。


    “兒臣見過父皇,見過母後。”自幼便在萬眾矚目下成長的少年,便是屈身給人問禮,亦是透著一股子雍容和尊貴。


    對於兒子們的婚事,多是秦曉檸張羅得多,他招手讓兒子上前,道;“我們今日讓你過來,是為了你選太子妃的事。”


    聽聞是為了這事,少年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一絲不耐。


    “兒臣早說了,選妃之事,全憑母後做主就是。”許是擔心這話惹母親不快,末了,他又加了句:“兒臣相信母後獨具慧眼。”


    這兒子就是這麽個性子,骨子裏極有主見,隻是麵上,卻又是一副寬和模樣。


    不待秦曉檸說話,陸戟忍不住道:“這終究是給你娶妻,到底要你自己拿主意才好。”


    “是啊,我跟你父皇是盼著你在婚事上能稱心如意的,還是你自己來選的好。”秦曉檸附和著丈夫道。


    眼見著父親和母親如此,李承蘊倒也不急不躁,他信步走上前,看了眼鋪在案幾上那密密麻麻的女子畫像,信口道:“這些女子都是禮部精心選拔出來的,想必都錯不了。”


    眼見著兒子不上心,秦曉檸耐著性子引導他道:“雖然都是好的,但婚姻,總要講究緣法的,隻有雙方都稱心如意,往後你們才能舉案齊眉,恩恩愛愛。”


    見兒子抿唇不語,秦曉檸又循循善誘道:“母後且問問你,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女子?”


    這迴,李承蘊到底開了口,他迴道:“既然是太子妃,那麽將來便是要做皇後的,身為一國之母,自然是要德行高尚,性情堅韌,舉止端莊,要對天下蒼生懷有慈悲之心。”


    聽了兒子這話,秦曉檸忍不住蹙了蹙眉。


    一旁的陸戟更是眉頭緊鎖。


    說完了自己的擇偶標準,李承蘊對著父母一禮,不急不緩道:“兒臣已經說了要求,母後便照著這個選來就是,兒臣還有好些奏折沒看呢,過陣子的大閱兵也要與幾個將軍商議,晚些時候,還要與太傅討論策論,便不再為選妃之事耽擱時間了,一切,單憑母後做主就是了。”


    待長子退下後,夫妻兩個相視一歎。


    秦曉檸對著丈夫發愁道:“這孩子,怎麽隻想著政事呢?他也老大不小了,腦子裏就不想點別的?”


    陸戟聞言重重一歎:“我看這孩子是被那些老學究給教壞了腦子了。”


    見丈夫這樣說兒子,秦曉檸不樂意聽:“蘊兒他是儲君,心係天下是好事。”


    陸戟反駁:“那也不能心裏隻有江山,沒有一點私情吧?”


    又抱怨道:“一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居然一點不知情為何物。”


    說著,他一臉擔憂道:“這孩子,該不會有什麽隱疾吧?”


    “你少胡說?”齊曉寧嗔了眼丈夫:“蘊兒他好好的,能有什麽隱疾,隻不過是他自幼被立為太子,所受的教育太過嚴苛,他又是個最上進又追求極致的人,這才在男女情事上沒開竅罷了。”


    陸戟讚成妻子的分析:“看來,咱們得想想法子。”


    “是,得想法子讓他開竅。”秦曉檸道:“我可不想蘊兒將來成為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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