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刀愈發逼近了司機的脖子,司機嚇得渾身直抖。


    宴初繼續望著他身後,“這些年,你這句話,她一直記在心裏,她還說她本來是準備研究生畢業帶你出國玩的,定好了去新加坡的機票。”


    宋誌猛地抬起頭,這件事,還是女兒去世後,他在女兒枕頭底下發現的機票,是女兒要給他的驚喜,連親戚都不知道這件事。


    他突然迴過頭,他看不到,隻是目光灼灼地盯著空氣,“是你嗎?”


    可沒有一絲痕跡。


    【大晚上的,我毛骨悚然的。】


    【我都不敢去上廁所了。】


    突然,宋誌發現兩邊多了一些小轎車,他十分警覺,“你們報警了?”


    車已經駛上橋了,宋誌笑了,“反正我今天就是準備把你們送上西天的,就算警察追上來,也不過是徒增一些傷亡。”


    宴初不疾不徐道,“我的直播間有十多萬粉絲,你可以把當年的事還原一下。”


    “事已至此,還有什麽用?”


    “當然有用。你不想還她一個清白嗎?”


    “不想。”


    宴初視線落在他身後,“可你女兒想。”


    宋誌歎了口氣,他暫且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但是他唯獨抗拒不了這一點,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我是個普通工人,月薪隻有幾千,父母也走得早,我妻子生下女兒蕊兒以後沒過多久就跑了。我和女兒相依為命。”


    “我們一直過得很清貧,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們剛才也聽到了我女兒直到十歲才第一次去遊樂園……”


    宋誌熱淚盈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女兒那麽開心,就像一隻歡樂的小蝴蝶,她坐過山車下來還吐了,但她還是要坐,我知道,她是怕下次就沒錢進來了。”


    “女兒一直很努力,好好學習,考上了一流的大學,還勤工儉學,考上了研究生,眼看著我們父女倆的日子就要熬出頭來。”


    “某一天她打工迴來,人很累,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在摸她,她跑了,那人又追上來,到後來還伸進她的衣服裏,她氣得甩了那人一巴掌,那人立馬就打了她一巴掌,還說‘你一臉窮酸相,我去找雞,也不找你這種窮學生啊!’我女兒氣得發抖。”


    迴想起當時的情景,宋誌還是在公交車的監控看到的。


    “車上也有好心人站出來,可那人很無恥,亮出自己的精神證證明,手裏還把玩著一把小刀,大家都被嚇到了,聽說神經病殺人不犯法,也就不作聲了,還有人勸我女兒忍忍算了,要不然不值當。”


    “我從小叫我女兒要正義,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現在想來,居然是我害了她……”


    宋誌說著,痛哭流涕,“她死死拉著那人要下車去找警察,那人不依,和她拉扯起來,就在這橋上下了車,突然那人把她一推,旁邊一卡車開過來,正好把我女兒撞飛了。”


    【小姐姐是避免更多她這樣的受害者,所以才堅持報警的啊。】


    【神經病殺人不重判實在太過分了,我們這也有個精神病傷了人,其實那時候我看她分明是清醒的,否則車來的時候,她自己怎麽知道躲呢?】


    “我到警局去領了女兒的屍體,公交上的其他人也被帶著來做了筆錄,其中一個小姑娘說,‘我剛也被那人摸了,我就忍了,也不掉塊肉,唉,她真是太可憐了’。大嬸說,‘就是啊,我也勸她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氣得要命,我女兒是為了維護公平正義,她有什麽錯,可現在在這些冷眼旁觀的人眼裏,相反是她有錯了?我衝上去找她們理論,她們都嚇壞了,最後相反是我被關在看守所裏關了一天。”


    “從女兒走了以後,我也不工作了,每天都坐這輛公交,車牌號我已經能倒背如流,99918。剛才那老頭猥褻女孩的時候,隻有兩個人挺身而出,紋身男,是你自己不下去的。”


    “而今天,是我女兒的忌日,這個時間,就是我女兒去年去世的時間。我要你們所有人給我女兒陪葬!”


    宋誌笑嗬嗬的,眼裏卻帶著淚光,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公交上其他人也亂了,有的試圖砸窗戶,有的拍門,想從這移動的公交上下去。


    “沒用的,我設置了炸彈,就快要爆炸了。”


    “嗚嗚,我不要死啊……”


    一個大人抱著一個小孩,抵著額頭,痛哭出聲,“求你,放我們下去吧,我兒子是無辜的啊,他的人生才剛開始啊。”


    宋誌瞪大眼睛,眼睛裏全是蛛網一般的紅血絲,“我女兒也是無辜的啊,她那麽聽話懂事,憑什麽死的是她?她不過是要維護正義,她有什麽錯?”


    “你在做什麽?”宋誌發現了異常,因為車速減慢,所以兩邊偽裝的警車靠得更近了,他尖銳的匕首愈發迫近司機的大動脈。


    司機卻笑了,他雖然被刀比著脖子,可是他還是想停車的,反正車上有炸彈,他總是逃不脫的。


    如果能用他一個人的命換一車的命也是值得的。


    可下一秒,司機卻臉色變得詭異,“刹車……怎麽迴事?”


    宋誌彎唇,表情逐漸癲狂,“沒錯,刹車被我做了手腳。”


    他轉了過來,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雖然很同情這個爸爸,女兒可能是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但車上這些人是無辜的。】


    【無辜嗎?你看看剛才老頭欺負那姑娘時,可是有很多人冷眼旁觀啊。】


    【但是罪不至死吧,這些人一死,又有多少家庭要破?】


    【瑟瑟發抖,等過了這座橋,我家就在附近,會不會被殃及,我現在要不要逃啊。】


    宴初走上前來,宋誌聳眉,“你做什麽?”


    司機也勸她,“小姑娘,你就安靜坐一會兒,小心他捅你一刀,被炸死至少一瞬間就感覺不到痛了。”


    其他人也紛紛勸她,但宴初卻仍然走上前。


    宋誌刀鋒一轉,指著宴初,直播間裏都驚呆了。


    【主播你不要有事啊。】


    【萬一你死了,以後我每周的快樂源泉在哪啊。】


    【呸呸呸,你們都給我閉嘴,主播這麽厲害。】


    【再厲害,她也是肉骨凡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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