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無聲。


    秘境中的大部分魔物都不知逃竄去了何處。


    一抹高挑的白影穿過樹影,踩碎一地枯葉,腰後橫刀無意碰撞到樹枝,發出細微的簌簌聲。


    沈琳琅環視四周,卻未尋得人影:“不是說在這兒嗎?耍我呢?”


    又向前幾步。


    “耍你有什麽好處不成?”樹後走出道熟悉的身影。


    沈琳琅轉過身,眼前忽的一亮——


    銀朱紅的裙擺在夜色下墜著點點磷火之光,細瞧才看出是法衣繡進了芸花絲,腰間銀縷係著的白色暖玉垂下流蘇,發間簪子寶石璀璨,華貴萬分。


    平日見多了素雅之色,每每見她總是奪目。


    少女的氣色簡直好的出奇,和之前見麵時總帶著三分病弱之態截然不同,唇角帶著笑意,往日血色不足的唇此時宛如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瓣,眼神晶亮,神態飛揚。


    “你——有什麽奇遇?”沈琳琅忍不住問,她太清楚對方的身子骨,此時又見她精神氣十足,便料定她有所造化。


    “你猜。”少女狡黠地眨眼,就是不說。


    沈琳琅也不好再問,隻道:“你說你得了浮光蘭?”


    “嗯哼。”攤開的掌心上赫然是一朵靈氣充沛的浮光蘭。


    “這好東西你就給我了?”沈琳琅眼睛發光,伸手拿了過來,嘴裏卻這麽問。


    “不要還給我。”


    “那不行。”


    嬌嫩的靈花被妥帖地收進須彌戒。


    沈琳琅才問:“你身上的妖氣好重,是碰到了什麽強大的妖物嗎?”


    “已經被我解決了。”


    “那就好。”


    又頓了頓——


    “你受傷了?”沈琳琅又問。


    祝無憂眉頭一挑,幾分意外道:“好好的這麽關心我做什麽?”


    “這是說的什麽話?非叫我擠兌你兩句你才樂意嗎?”沈琳琅哼了聲,“說吧,你和我師弟是怎麽迴事?”


    “他沒和你說?”


    沈琳琅搖搖頭:“唉,人到現在都沒醒呢,怎麽說?”


    “真的假的?”


    “還問我真假,你這人好沒良心!”看她遲遲不上鉤,沈琳琅頓了頓,“好吧假的,沒那麽慘,但也好不到哪去。”


    “據說找不到合適的治療手段,往後修行怕是要受阻,這株浮光蘭不過是緩兵之計。”


    祝無憂嗤笑一聲:“什麽緩兵之計,叫你讀書你攆豬。”


    沈琳琅瞪她一眼:“少轉移話題,反正就是那麽個意思。”


    “治標不治本,那你師父沒說有什麽有效的手段嗎?”


    “據說妖族長恨天對根基之傷頗有辦法。”


    “那巧了!”祝無憂一拍手,“我恰巧要去一趟妖界,就替你們問問吧。”


    言畢,便擺擺手要走。


    沈琳琅一把拉住她:“跑什麽!還沒說完呢!”


    她被燙了似的手一縮:“揪著我幹什麽,你不趕緊將浮光蘭送迴去?”


    “我當然急,但你們都不與我說,我心裏螞蟻爬似的難受,你快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為什麽又和攬州閣的扯上了關係?”沈琳琅一股腦兒的問。


    “說來話長……”


    “你給我長話短說!”


    被纏的沒辦法——


    “大致是這樣的,當日我進了秘境便失去記憶,隨後……”


    沈琳琅聽得聚精會神。


    “最後是謝挽——謝師兄替我解了圍,將陣法逆轉,我才得以脫身,秘境中其他被標記的人才得以保全性命。”


    沈琳琅扶額:“我猜到跟你有關係,沒想到居然這麽一波三折。”


    “你放心,我此行妖界一定到長恨天去找到法子。”


    “你這個時候往妖界跑,你知道你師父在派人找你嗎?瘋了不成?這些麻煩還不至於要你一個人去找解決辦法,再說了,他既然選擇幫你,他定然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麵前的少女沉默了一瞬。


    沈琳琅也歎了口氣:“我師父也說,他自己做的選擇,自然未曾想過要誰來負責,他早便知道結局。”


    她話鋒一轉:“再說了!連罪魁禍首我們都沒追究,你在這兒內疚個什麽勁?”


    說到這兒——


    “氣死我了,幸好這浮光蘭你拿了,不然若是還要我給她分,真是拿刀在割我的肉!”


    這話不用問,也知道是幾家宗主顧全大局定下的。


    若是按少年人的心氣來,那是想都別想。


    少女輕輕搖頭:“算了,不與你說了,我要走了。”


    “你真不能去,我都聞到你身上的血腥氣了。”沈琳琅攔她,“若你再去妖界出了個三長兩短,我沒勸住你,我得難受好一陣,我師弟也白救你了。”


    “真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我沒必要騙你,也無需內疚……”


    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內疚?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內疚。”少女笑著打斷她的話,“我又沒求著他救我。”


    沈琳琅被噎了句,便又聽她說——


    “他是死是活又與我有什麽幹係?”


    “隻不過……”她的聲音輕了些,似乎想到了什麽。


    但抬起頭又是不甚在意的模樣:“他可以死在任何地方,秘境,試煉,隨便什麽險境。”


    “他可以因為任何理由而死,奪寶,追殺,兇獸。”


    “但不能是在我麵前,不能是因為我。”


    “我沒你想的那麽好心。”她說,“我不是為了誰,我是為了我自己,我不想叫人替我出事,僅此而已。”


    沈琳琅被她的話完全堵住,張了張嘴,竟想不出阻止她的語句來,隻怔愣了片刻,在她要轉身的瞬間又拉住她。


    “你還拉著我幹什麽?話說迴來,你既然是提前來赴我的約,想必是為了甩開要與你同行之人,這樣浪費時間真的沒問題嗎?”


    “嘶——該死,我都忘了,他們也快來了。”


    話音剛落,遠處地麵枯枝傳來幾聲脆響。


    “就在這嗎?”


    “對。”


    “這處似乎沒有什麽靈力波動,浮光蘭怎麽會在這裏呢?”


    或陌生或熟悉的嗓音一道傳來。


    沈琳琅腳步止住,隻得轉身。


    “沈師姐已經先來一步了嗎?”說話的女子再熟悉不過,顏湘眼神一轉,又愣在原地,“這位——”


    一時之間難以將眼前修為難以窺探又貴氣十足的少女與之前秘境中落魄的散修姑娘聯係在一起,表情變化幾番,頗有些滑稽。


    “我乃歸渺宗華音峰辭雲仙子座下唯一親傳弟子,祝無憂。”她聲音故意在唯一兩個字上壓了壓。


    這意思明明白白——‘你可一下子就把其餘的兩大宗門得罪幹淨了,等著瞧吧’。


    誰人不知辭雲仙子把這個唯一的徒弟看的跟親生的似的。


    沈琳琅側目瞧了眼她神態倨傲的模樣,此時卻對她這幅目中無人的姿態感到舒心極了,也算是偷偷出了口氣。


    其餘跟在後方的內門弟子並不知其中針鋒相對,隻是禮貌地問了句好。


    “走了。”祝無憂向沈琳琅輕聲道。


    “這位道友可曾見過此處的浮光蘭?”熟悉的嗓音。


    師序塵一眼便認出了她,見她說要走,不知怎的便生出一種訣別的錯覺來。


    “未曾。”


    顏湘試探問道:“那這兒的浮光蘭怎麽不見了?”


    “哈。”她笑了聲,手中把玩著一塊瑩潤的晶石,“問山神去,問我們有什麽用?”


    沈琳琅附和道:“確實,也不知被何人搶先一步了。”


    “那完了,師兄可咋辦啊!”莫驚春臉色一苦。


    沈琳琅麵不改色地糊弄他:“自有天意,不必傷懷。”


    “這位道友。”師序塵又道,“之前你與我們同行……”


    “哦,是你。”語調有幾分隨意與輕佻,像是漫不經心地談論天氣,“之前遇到了些意外,倒是與兩位有一段緣分。”


    “你——”


    祝無憂挑了挑眉,手中的晶石拋了拋,看不出一絲對之前的介懷,仿佛同他們真的隻是萍水相逢。


    她手中的晶石再次落迴掌心,用力一握,細碎的發光粉塵從她指縫間散落。


    光芒大盛,隨後身影便消失在眾人眼前。


    輕飄飄的一句話後,便不欲多言,也未曾有過留戀,身影在夜色中眨眼便不見,比夜風吹散的還要快。


    沈琳琅一驚:“別!真要命!怎麽一個兩個這麽不省心!”


    “華音峰怎麽那麽有錢。”莫驚春咂舌,“這是界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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