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邊思考,一邊往前走,不知不覺竟迷失在這片林子裏。


    林子太大了,繞著繞著就連來時的路都不見了。


    當我穿過麵前的灌木叢,腳邊伸出的荊棘掛到我的裙擺,甚至連腳踝都刮破了道口子。


    我蹲下來看了眼傷口,不深,血是紅色,無毒。


    真是奇怪啊,明明隻是蹭了一下,怎麽這麽容易受傷?


    我的身體和凡人好像沒什麽區別,甚至更加細皮嫩肉。


    為什麽?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前方突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咚的一聲,在寂靜的林子裏格外清晰,驚飛了上方樹枝間停著的飛鳥。


    我探頭看了眼,前方是片不算高的山壁石階,我居然已經走到另一座山了。


    而那人似乎就是從上麵掉了下來。


    這還是我在這裏遇到的第一個活人。


    不對,我的目光落在那邊的大片鮮血上,這人現在是死是活就不一定了。


    我走過去,終於看清那人的全貌——一身白衣被血染紅,身下是大片的血,微微散亂的發絲下是一張極好看的臉。


    眉眼俊朗,鼻梁高挺,膚白如玉,薄唇緊抿著,即使如此狼狽,卻仍透露出幾分不可褻瀆的神聖氣息。


    我心頭猛地一跳,唿吸也忍不住急促了幾分。


    這心跳來的突然,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感覺像是被當頭一棒,一種古怪的感覺在心底蔓延開,讓我忍不住朝他靠近。


    “哎,你還活著嗎?”我輕輕推了推他。


    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


    還活著!


    我打量他一番,發現他的傷口是在肩頭,像是被人捅穿了從上方掉下來似的。


    若是一直流血會死的。


    想了想,我撕下裙擺,解開他的衣襟,簡單將他的傷口包紮起來。


    唔,這樣看,肌肉分明,勁瘦有力。


    “你……”


    一道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睜開眼看向我。


    那雙眼睛是極淺的琥珀色,睫毛微微垂下,正專注地望著我。


    他可真好看。


    我下意識想道,手上的動作也頓了頓。


    “你是誰?”他突然問,接著臉上閃過一絲迷茫,皺起眉,“我是誰?”


    我這才迴過神:“你也——不記得了?”


    他重複:“也?”


    “我也忘了很多事。”我道,“這兒似乎是個秘境,難不成進了此地的人都會失去記憶?”


    他垂眸,目光露在自己袒露的胸口,和極為簡陋的包紮上:“多謝。”


    我對他道:“我隻是簡單包紮了一下,該尋些草藥,你的傷口太深了。”


    他撐著地站起身,一塊玉佩卻掉在地上。


    我目光落在玉佩上刻著的字:“師序塵?這好像是你的名字。”


    他撿起玉佩:“我並不記得了。”


    “你看起來不是散修呢,這是個好消息。”我道,“散修可用不起這麽好的武器和玉佩。”


    我看著他的長劍,又想到自己寒酸的刀。


    一種貧窮的悲涼油然升起。


    “姑娘身上沒有證實身份的物件嗎?”他問。


    我搖搖頭:“沒有,我好像是個散修,身上什麽都沒有。”


    說話的功夫,不遠處的灌木叢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似乎有什麽靠近過來,蹭動了樹枝。


    我看過去,灌木叢裏突然衝出來隻豪豬。


    滿身魔氣,尖刺倒立,比普通的豪豬體型要大得多,猛地衝過來。


    我連忙閃開,它竟然一頭將樹給撞倒了。


    見沒刺到我,它再次卷土重來,速度快的宛如一陣風。


    我下意識拔出刀去擋,但下一瞬,我手中的刀當啷一聲砸在地上。


    真是要了命了,我完全不會使刀,它在我手中和樹棍沒什麽區別。


    我居然真是個廢物!


    這念頭一出,我竟愣了下。


    因為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害怕,我沒有害怕眼前的妖獸將我撕碎。


    而是感到一陣憤怒——我居然是個廢物?


    為什麽?憑什麽?怎麽可能?


    這憤怒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妖獸再次朝著我衝了過來。


    我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思考剛才莫名的情緒,隻一眨眼,豪豬的尖刺便已經出現在我眼前,下一秒就要將我洞穿。


    “唰——”


    一道淩厲的劍鋒穿透它的身體,濺出大片腥臭的血。


    一柄劍從我身後將豪豬死死釘住。


    “退後。”師序塵道。


    我連忙退至他身後。


    這豪豬瞧著並不像高階魔獸,空有一身蠻力,撞倒了周圍不少的樹。


    但師序塵劍招利落,抬手間便自有一股氣勢,身形宛若驚鴻,即使是在與魔獸搏殺,卻依然有種縹緲的美感。


    很快豪豬便被他斬於劍下。


    撲通兩聲,除了豪豬倒下,他也吐出口血,猛地在我麵前倒下來。


    我連忙上前查看,隻見他的白衣被血染紅,大片的血湧出來,看樣子是傷口撕裂了。


    但這不是最嚴重的,他似乎牽扯了內傷。


    我連忙拍了拍他的臉:“師序塵?”


    他咳了幾聲,壓不住血氣,嘴角溢出紅色:“走,此處危險。”


    說著便強撐著要站起來。


    我扶著他的手臂,嚐試將靈力探入他的靈脈,才發現他靈息暴動,經脈紊亂,約莫是剛才強行使靈力導致的。


    嗯?


    我為什麽會對這些如此清楚。


    難不成我之前是個醫修?


    思及此,我腦海中竟然立刻浮現幾味對傷情有利的草藥出來。


    而且其中有幾種草藥我似乎來的路上見過。


    我環顧四周,這實在不是個療傷的好地方:“那邊似乎有個山洞!”


    一路踉踉蹌蹌走到山腳下,沿著石階爬上去一截,終於到了山洞中。


    這山洞似乎是某種野獸丟棄的巢穴,隻有些枯死的幹草。


    師序塵靠坐在地打坐調息。


    我站起身,看了眼身上沾血的白裙,下意識捏了個淨塵訣。


    待衣裙整潔幹淨後,我愣在原地,看來就算是失憶了,有些習慣還是刻在骨子裏難以改變。


    想著,我便將淨塵訣也落在師序塵身上。


    見他身上血汙盡除,果然順眼了許多。


    但很快,他胸口又蔓延開大片的紅,傷口仍然在流血。


    修士不是鐵打的,這樣流血,再多的血也流幹了。


    “我路上見到了止血的草藥,你在這兒等我。”我說完便轉頭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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