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他我和他想象中強悍的、能一劍破萬法的劍修差了十萬八千裏。


    我能熟練使出劍招,也能灌注靈力釋放劍氣。


    但我跟個瓷杯一樣,敵人靠近了,碰一下,我就碎了。


    我是那種被砍一刀就會掉大半條命的人。


    而他也和自己口中“柔弱”的陣修扯不上半點關係。


    我想了想,還是決定甩掉他:“以你青鋒榜第三的實力還需要與人聯手嗎?況且入了秘境,機緣各憑本事,你我結伴反而不利自身。”


    “需要啊,你見過哪個丹修醫修或者音修一個人進秘境的,都是與同門一起。”他說,”陣修當然也是一樣,我們的攻擊手段不如劍修刀修強悍霸道。“


    我想說你麵前就有一個。


    但謝挽星說的也確是如此。


    丹修醫修基本上都是與同門一道,救助傷員或提供丹藥幫助隊伍。


    也不乏有天賦不錯的修士選擇兩道雙修,譬如我知道鶴尋舟就是,他也是音修,一開始是與我師父拜入同一個師祖門下。


    隻不過他天賦好,後來又去劍鋒掛名,日日擂台苦練,打出了名氣居然被劍鋒的老祖看中了。


    還有許舒畫也是,她是天才丹師,但本命火對於煉器也是極佳,她便也學了煉器一道。


    總之在修真界,兩道雙修並不算什麽稀罕事,隻不過能走多遠就得看自身了。


    就像我,劍道一途我終究無法攀登高峰。


    “你難道因為我是陣修就要甩掉我?”見我不說話,謝挽星又問,“你知道多少人想與陣修組隊嗎?陣修可以提前預知吉兇,你可知這在秘境中是多大的襄助?”


    我心說又被你猜中了,


    但目光一轉:“那你算到你接下來要倒黴了嗎?”


    這秘境是一處原始叢林,高樹參天,繁茂的枝丫擋住天空,地麵生長的藤蔓將路變得格外難走。


    而恰好,對麵彎曲的藤蔓上垂下一條通體漆黑的蛇,張開嘴,露出泛著光的尖牙,正在謝挽星身後。


    我一看這蛇牙齒上的熒光就知道它有劇毒。


    “唰——”蛇動了。


    我也動了。


    它猛地朝謝挽星的脖頸咬去,卻被我一劍刺穿,釘在了樹幹上。


    “我說我算到了你信嗎?”謝挽星眯著眼,“我還算到有貴人相助,是不是?貴人?”


    貧嘴。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好以身……”


    我甩下死蛇,打斷他:“隻好分道揚鑣互不幹涉。”


    “你忍心看一個不能自保的陣修獨自在秘境中求生嗎?”他誠懇地望著我。


    “忍心的。”我收了劍,也誠懇地看迴去,還眨了眨眼,好讓他看出我的真誠。


    青鋒榜第三怎麽可能是柔弱無力的角色,連安屏燭都隻能排第七,她怎麽說也是宗主親傳,我歸渺宗的大師姐。


    謝挽星絕非泛泛之輩。


    退一萬步說,他要是真倒黴死在這兒,那也是他的命。


    謝挽星開口,還想說什麽,突然被不遠處一陣嘈雜聲打斷了。


    “呀!我們終於出來了!”


    “聞師姐,剛剛都怪我不好,害你受傷了。”


    “師姐不會在意這些的,月兒你別憂心。”


    “可我看聞師姐很不開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師姐你說句話啊,師妹都這麽愧疚了!”


    “……我沒事,走吧。”


    “……”


    “哪來的傻子,帶著兩個累贅還甘之如飴。”謝挽星語氣略帶嘲諷。


    說得不錯,我願算他學到我三分刻薄了。


    我瞧了一眼那邊:“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一個金丹,帶了兩個築基。


    我們倆說完,那邊的三人就朝我們看過來,防備的模樣很顯然沒有想到這裏還有其他人。


    為首被叫做聞師姐的女子一身淺藍長裙,腰間佩劍,青絲挽起,眉眼溫和,隻是手臂處被血染紅一片。


    她身側一男一女,均穿著同樣顏色的弟子服。


    男子模樣清雋端正,另一名女子倒是生的花容月貌格外嬌俏。


    三人先是驚懼了一瞬,似乎之前遭遇了極其可怕的危險。


    接著看清我們也是人才稍微鬆了口氣,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怪,說不上是欣賞驚豔還是防備敵意。


    但隨後目光觸及一旁的謝挽星就變成赤裸裸的驚懼與敵視。


    “你認識他們?”我問。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迴答。


    “這位師妹快過來!”那男修焦急地朝我喊,“你被妖族迷惑了!”


    我轉頭——謝挽星還是平常的樣子,既沒有生出獠牙,也沒有目露兇光,隻是平日的笑容消失了,看上去有些冷。


    雪白的長發垂落,月光從樹隙間灑在他身上,粉色的眸子瑩潤,在夜色寂靜的林子裏,真的像極了妖精。


    對麵的男修又喊了兩句:“快過來啊!”


    他旁邊叫做月兒的女修捅了捅他,防備地看向我們:“你管人家做什麽?指不定他們都是妖呢,混在一起,誰敢保證她是人族?”


    聞師姐皺眉,她的修為高些,對妖氣的分辨也更清晰:“師妹休要胡說。”


    她轉頭對我們道歉:“抱歉兩位道友,我師弟與師妹對妖氣的分辨並不擅長,誤將二位認錯了。”


    她的道歉很誠懇,但其他兩人的目光還是防備地落在謝挽星身上。


    我感到有些奇怪,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難道他在我眼裏和別人眼裏是不一樣的嗎?他真的長獠牙了?


    “看什麽?”他對上我的目光,語氣也冷下來,“你也覺得我是妖族?”


    我拉了拉他衣領示意他俯身。


    他很配合地湊過來。


    我捏住他的下巴,他老實地微微張嘴,露出潔白的牙齒。


    沒有獠牙。


    我問:“他們看你與我看你不一樣嗎?難道在他們眼裏你是青麵獠牙的?”


    他臉上的冷色怔了一瞬,隨即漫不經心地笑道:“我怎麽知道?或許是他們眼睛有毛病?”


    我點頭:“你說的有道理。”


    “你才有毛病!”嬌俏的女修道,“他本來就生的如同妖族,看錯也是正常!”


    這是什麽意思?


    我沒見過妖族,妖族本來就不怎麽與人族來往,兩族之間互相防備敵視。


    謝挽星長得像妖族?是因為異於常人的發色和瞳色嗎?


    我一直覺得他生的挺好看,還以為他的長相算是很討人喜歡的,就像顧危樓,每次出門都總有芳心暗許的女修對他表達善意,很受歡迎。


    沒想到謝挽星要倒黴得多。


    謝挽星沒理他們,拉住我的手腕轉頭就走。


    他方才看起來那麽兇,我還以為他要發火了,結果掉頭就走。


    憑什麽是我們走?


    這豈不是顯得我們很好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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