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肆虐,衝毀學堂。”


    台上的這位秦大人,繼續語調低沉地說道:“許多正在學堂內讀書的孩子,在猝不及防下,被卷入了滾滾洪流……雖然後來盡心營救,但仍然有許多人喪生在此次洪水中……”


    啊!


    果然聽到噩耗,原本熱鬧喜悅的氣氛,一下子就被衝得蕩然無存。


    出事了?


    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要知道,此次千金陂決堤,雖然給撫州府境內的無數百姓,都帶來了極其深遠的災難,致使許多人流離失所,衣食無著,但其實在第一時間就被淹死在洪水裏的災民,數量並不多。


    道理很簡單,洪水來了,人也不是泥捏的,自然知道逃跑,那麽不論是登上屋頂也好,抱住樹木也好,總有辦法保全性命,除非是趕上許多不利條件湊在一起,才會因此丟掉性命。


    可是!


    那些孩子……


    他們代表的是整個臨川縣的未來啊!


    當年秦大人派人前來挑選孩子,不但打開了光明前途,還有豐厚的補貼,頓時讓各家各戶都紛紛心動,挑選出最機靈最聰明的孩子,送到秦大人手上,希望他們能夠從此青雲直上。


    沒想到,時至今日,沒有等到他們飛黃騰達的消息,反而是等來了這樣的噩耗。


    人群瞬間陷入沉寂。


    過了好半晌,才有淒厲的哭喊聲,從人群的某個角落,一下子就迸發出來。


    “我家老五啊!!!早知道、早知道就不送你去讀書了……現在!現在怎麽辦……”


    雖然死難者的名單,還沒有公布,但既然秦大人都這麽說了,聲音如此低沉淒慘,頓時讓所有人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尤其是家中有孩子送去讀書的,更是驚慌失措,有心想要趕上前去問個明白,又擔心真正的噩耗若是確定,恐怕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此事,本官難辭其咎!”


    台上的這位秦大人,臉色凝重,聲音依然低沉,緩緩說道:“為了方便讓孩子們靜心讀書,我將學堂建在一個低窪處,那裏也算是依山傍水,風景最是明秀,本意是讓孩子有個好的讀書環境,希冀著他們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不負胸中所學。”


    “可誰知,這場洪水來得實在突兀……”


    唉!


    眾人聽到這番話,心中更是悲痛。


    不過……難道能怪人家秦大人麽?


    秦大人也是一片苦心,不但想要教授這些孩子們成才,還特意安排了那麽好的讀書場所,可謂是盡心盡力。


    至於這場洪水……誰又能知道千金陂要決堤呢?


    都怪那工部的官兒!


    不知道他從中貪了多少錢,怕是壓根也沒有用在修河上,才有了這樣的一場天災!


    說是天災,其實是人禍!


    唉!這天底下的官,像秦大人一樣為國為民的實在太少了,隻怕大部分還是隻知道貪汙索賄,中飽私囊之輩!


    “各位臨川的父老鄉親。”台上的秦大人,將聲音稍稍挑高了一些,環視黑壓壓的人群,繼續沉聲說道:“秦某此次親自來臨川,是為了賑災,也是為了贖罪,此次在洪水中不幸喪生的孩子們,名單已經統計出來……但因為太過殘忍,這份名單,在這裏就不公布了……”


    “其餘僥幸逃脫的孩子,此番已經隨同本官,迴到臨川,來跟家中的父母團聚,也權當讓他們能夠放心……”


    說著,這位秦大人將手一揮,便有手下人帶出來一群神色微微驚慌的孩童,有男有女,年齡大約都在十三四歲的樣子。


    場麵頓時混亂起來。


    “三娃!”


    “四丫!”


    “啊!我家老五!是我家老五……哈哈哈哈!我家老五沒事……”


    “我家的呢!天哪!我家的乖女哪裏去了……是不是在後麵……秦大人!秦大人呐!是不是還有孩子沒帶出來……”


    一時間,幾家歡喜幾家愁,找到了自家孩子的自然歡天喜地,但也有很多人越來越慌張,反複在這些孩童中尋找自己的孩兒,最終卻隻能失望。


    秦大人仁厚,不公布名單,那麽不在這群孩童之列的,自然就是此次洪災當中不幸遇難的死者……


    至此,悲戚的哭聲才哀哀地響起,那些找不到自己孩子的父母,心神崩潰,有女人發出低低的啜泣聲,偶爾還夾雜著身邊男人的安慰,將整個場麵渲染得更加令人心碎。


    不對……


    秦楓混在人群中,忽然眉頭微皺。


    他敏銳地意識到,這好像是有那麽點不對勁。


    在淳化縣主政多年,尤其是之前身上還沒有那麽多官職,隻是專心做淳化知縣的時候,秦楓跟淳化的老百姓走得很近,不論是種地還是生活,幾乎可以說是打成一片,不分彼此。


    後來,他也親自興建了淳化縣學,從淳化縣的適齡孩童中,選擇靈性足的,進入縣學讀書,還給家裏發放一份可觀的廩米。


    現在,台上這個假冒的秦大人,所有的做法,跟自己差相仿佛,似乎是一脈相承,隻不過是將淳化縣學的模式,給搬來了江西布政司,搬來了撫州府臨川縣。


    但是這其中,卻有細節的區別!


    首先,就從走出來的這些孩童來看,年齡基本上集中在十來歲。


    這個年齡,在秦楓穿越而來的後世,還可以叫做孩子,但是在這個時代,很客觀地說,已經不能算是孩子了!


    隻是洪武年間,十來歲的少年,若是結婚早的,甚至都已經可以結婚生子。


    那徐鼎臣,年僅十二歲,現在已經做了一年多的六合知縣!


    不太對勁……


    秦楓微微皺起眉頭,雖然還沒摸清這裏麵到底是什麽花頭,但光是這個細節,就讓人疑竇頓生。


    若是真的要興建學堂,挑選孩子來讀書識字,以後走上科舉道路,那麽……按理說教育應該從娃娃抓起,就如同秦楓最初在淳化縣做的那樣,挑選的孩子都是十歲以下,甚至是從六歲就開始起步,這時候讀書的記憶力最好,可塑性最高。


    就算不按照後世的那些科學理念,按照古時候所謂“十載寒窗”的說法,從六歲開始,到十六歲,也該嶄露頭角了。


    若是十幾歲才起步……其實是有些晚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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