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理所應當!”


    崔伯玉一笑起身,很坦蕩地說道:“下官為秦大人帶路!”


    “請。”


    “請!”


    秦楓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如今聽說百姓吃食的問題暫時解決,不管這其中有多少貓膩,想必這個崔伯玉不敢拿這種事來搪塞,否則自己到了撫州災區,若是看到餓殍遍野,就算是當場擎起尚方寶劍宰了他,他也隻有伸脖子的份。


    既然不急在一時,先看看官倉也好。


    兩人離了布政司衙門,各自帶了幾個隨從,崔伯玉身邊自然不缺心腹,秦楓則是將伍九六等幾個最精銳的錦衣衛帶在身邊,也並不避諱基本的警戒之意。


    雙方貌似和氣,其實交鋒早已開始,誰都不會跟對方真的推心置腹,否則難道京城行刺的事情,在這裏就不會再來一次麽?


    當然了,這裏終究是江西,是崔伯玉苦心經營了數年之久的地界,若是他不顧一切掀桌子,秦楓不管帶多少錦衣衛,都抵擋不住。


    可是這位崔大人除非是瘋了,否則這樣明著襲殺欽差,跟舉旗造反沒有什麽區別,緊接著的命運也一樣是九族消消樂。


    因此這種情況,可以視為不會發生。


    現在雙方都在下棋呢,是文明的戰鬥方式,暫時還不至於用上粗暴低級的手段。


    不多時,數匹駿馬,已經在崔伯玉的親自帶領下,來到一處極為開闊的平原地界。


    隔著老遠,就看到幾個巨大的糧倉,矗立在那裏,仿佛是幾頭洪荒巨獸,就算是有什麽雷霆風暴,也能保持巋然不動。


    “欽差大人請看。”崔伯玉伸手一指遠處,鄭重道:“那裏便是我江西布政司的官倉,從洪武元年開始興建,一開始隻有一座,儲量大約三十萬石稻穀。後來因為風調雨順,各地的糧食產量都與年俱增,就有興建了兩座,儲量分別是五十萬石稻穀,八十萬石稻穀。”


    說到這裏,崔伯玉不忘拍個小小馬屁,笑道:“我江西省的糧食產量激增,也離不開秦大人的水稻灌溉新法!大人或許還不知道,在我們江西布政司當地,對大人的頂禮膜拜,格外興盛,許多百姓家裏,甚至還立著大人您的長生牌位,早晚虔誠上香,不敢有絲毫褻瀆。”


    嗬……


    秦楓一笑,這話不管真假,沒必要接。


    長生牌位?


    過分了。


    就算是淳化縣,也不至於搞這麽誇張,何況是近千裏之遙的江西。


    “崔大人,這三座糧倉,都裝滿了麽?”秦楓切迴正題,遙指那三座巨大的糧倉問道。


    “並沒有。”崔伯玉對答如流,笑道:“第一座三十萬石,已經裝滿。第二座五十萬石,隻裝了一多半,大概三十五萬石。第三座去年才剛剛落成,隻是為了未來預備,還是空的。”


    這些,跟江西布政司之前遞給朝廷的奏折裏記載的,完全對應無誤,也經得起任何調查。


    別說秦楓到此,就算是最細致的戶部尚書黃鐸在這裏,也查不出半點賬頭上的毛病。


    共計,大約六十五萬石稻穀!


    這無疑是一個相當巨大的數目!


    因為江西自古以來,就是華夏重要的糧食產區,到了大明朝,隨著政局穩定,江西自然也發揮了自身的地理優勢,再加上秦楓穿越之後帶來的水稻灌溉新法,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全都到位,這才能在短短的數年時間裏,除了每年送往京城官倉的公糧之外,還能留下數目如此巨大的儲備糧。


    有這六十五萬石稻穀,別說一場水災,就算是連年災害,老百姓也擁有非常堅實的保障。


    “崔大人,我能進去看看麽?”


    秦楓其實很好奇!


    因為這件事,是有點出乎他預料之外的。


    按照錦衣衛調查的結果,結合秦楓自己的推測,這個崔伯玉可能是個大貪官,老謀深算,十分狡猾。


    這麽大的一個官倉放在眼皮子底下,六十五萬石稻穀,那就是至少三十萬兩銀子!


    他不去動?


    不太符合常理。


    但若是動過,現在怎麽敢讓我來看呢?


    六十五萬石稻穀,非同小可,總不可能是施展什麽五鬼搬運法,連夜給填滿的吧?


    “秦大人請!”崔伯玉頭前帶路,首先進了第一座官倉。


    秦楓認真仔細,特意選取了幾個不同位置的米袋,打開來,裏麵全都是黃澄澄的稻穀,顆粒飽滿品質上乘,那真是挑不出半點毛病。


    探查了足足幾十個米袋,沒有差錯。


    換第二座糧倉,如法炮製,還是沒找到任何問題。


    崔伯玉的臉上露出笑容,若有深意地說道:“久聞秦大人做事認真,一絲不苟,今日親眼見到,方知傳聞不虛!我大明官員,若是都能如秦大人一般,真乃朝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


    挑釁我?


    秦楓微微一哂。


    既然這裏沒查到什麽問題,隻好作罷。


    崔伯玉的狡猾,還要超出了想象。


    甚至現在秦楓都認為,是不是冤枉了這位江西布政司使,別的事情先放在一邊,至少官倉這件事上,也許人家真的沒挪用呢,這次之所以不開倉放糧,為的事撫州府的另一些齟齬?


    秦楓有些拿不準。


    “秦大人。”卻見崔伯玉忽然轉到身前,拱手正色道:“下官建議,我們應該立刻動身,去往撫州府,實地探查那邊的災民情況,其實下官原本今天就想要動身前往,隻是得知大人前來,故而耽擱了……”


    謔!


    這反倒怪起我來了?


    秦楓不禁失笑,正要說話,那崔伯玉再次搶先說道:“依下官之見,咱們最好不要大張旗鼓去撫州,否則隻怕地方官員故意遮掩,咱們就看不到真相。要探查到真實的信息,不如下官跟欽差大人一同,假扮成災民,混在老百姓裏麵,這樣就可以好好看一看,撫州府的官員,是如何賑濟百姓,安置災民的。”


    哈?


    秦楓眼睛微微瞪大,奇異地望著崔伯玉。


    好家夥!


    你這是走我的路,打算讓我無路可走?


    你聽說過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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