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切如秦楓所料。


    蘇簡放下一份重重的禮物,再次離開之後,秦楓已經不需要再詢問毛老爹什麽了。


    眾所周知,老朱對於貪腐的痛恨,在曆代帝王中都是獨一份的!


    這是因為他小時候的經曆,屬於童年陰影係列。


    次日早朝,文武百官齊聚。


    就連平常不在京城的應天知府、戶部左侍郎秦楓,也赫然在列,這顯然吸引了許多目光,雖然包含著複雜的情緒,但每次秦楓目光轉動,不管是對上了誰,迎來的都是和善的笑容,不敢絲毫慢待了。


    之所以連秦楓都來了,因為今天是聖上親自規定的大朝會,隻要不是病得爬不起來,都要到場,因為今天有一係列的重要事情要討論安排,因此不允許無故缺席。


    從應天知府的身份來說,是地方官,別說秦楓懶得來,就算他擠破腦袋想要進來,那都沒有資格。


    但是從戶部左侍郎的身份來說,官居三品,算是六部當中的三號甚至二號人物,當然應該列席早朝。


    此外,他身上還有侯爵、柱國、免死金牌持有者等一係列光環,因此秦楓一出現,甚至比高高在上的陛下,更加吸引眼球,無數人忙不迭用目光示好,哪怕不敢說話,也決不能得罪了這位早已冉冉升起的政壇新星。


    尤其是禮部侍郎蘇簡和劉章兩個人,那眼睛就跟會說話似的,因為他們知道,今天大朝會的議題之一,必定是跟下一任的禮部尚書人選有關。


    說不定,秦楓是有發言權的!


    別看他隻是個小小的戶部左侍郎,但聖上對他的寵愛,人盡皆知,哪怕今天的朝會上他不說話,但誰也不會懷疑他在聖上那邊,能說得上話!


    晨光初照,金鑾殿內,一片光輝燦然,高高在上的龍椅兩側,擺放著象征皇權的龍旗。


    “皇上駕到!”


    伴隨著老太監中氣十足,卻略顯尖利的聲音,朱元璋緩步而入,坐在龍椅上,將目光灑落階下,神色威儀,教人看不出今日聖上的心中喜怒。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文武百官跪拜行禮,山唿萬歲,這都是早就習慣了的規定動作,但是在金鑾殿中,縱然是重複了千百次的動作,也無人敢絲毫懈怠馬虎,尤其今天還是大朝會,更是人人神色肅穆認真,一股莊嚴沉凝的氣息,在這山唿萬歲的齊聲中,已經悄然彌散而出。


    別說是旁人,就算身為穿越眾的秦楓,也覺得有一種肅穆的使命感撲麵而來。


    這裏,是七百年前,大明,洪武六年!


    我已經是金鑾殿中的一員,且稱得上是舉足輕重!


    而高高在上的那個毛老……呃、老朱同誌,白嫖了我好幾年……


    呸!


    朱元璋本來好端端的,差點繃不住。


    你沒完了是麽?


    素質不高啊!


    朕的公主都給了你,你給這大明朝出謀劃策一下,怎麽了?


    看把你委屈的!


    “眾卿平身!”朱元璋瞥了秦楓一眼,但因為照例隔著簾幕,秦楓看不清他,他當然也看不清秦楓,隻是心聲格外清晰。


    【別裝了,還拉簾!你以為你是慈禧啊?】


    【我早就奇怪了,這個明太祖,怎麽還不太願意露麵的樣子,原來是怕掉馬甲。】


    【人才啊!】


    【要不是媺媺道破,我還真的想不到,堂堂大明太祖,竟然潛伏在我身邊好幾年了!】


    【還有那太子朱標……竟然也穿上馬甲來逗我玩,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過最近那個工物工廠,搞得不錯,據說接連突破了好幾道技術難題,成功解決了汽牛的氣密性問題,順帶著也把橡膠研究得很透徹,套套都快加工出來了!】


    【嘖嘖!當朝太子啊!!】


    【我就說當時毛老爹怎麽說話顛三倒四,還說毛驤喜歡上了一個日本妹子,問我怎麽辦。】


    【坑啊!我當是就覺得不對勁,你家有皇位要繼承啊?】


    【現在看來,是我格局小了……這一家,還真有皇位要繼承!】


    這心聲……嘴太碎了……


    朱元璋貌似平靜,但眼角已經不斷跳動。


    垂簾,當然是必要的。


    因為現在的情況是:


    雖然秦楓知道了咱就是毛老爹,但秦楓不知道咱已經知道了他知道咱是毛老爹,雖然毛老爹的馬甲的確掉了,但是偷聽心聲這個事情,依然是秘密的!


    為了守住這個秘密,那麽即使雙方已經見過麵,還是要把這簾子拉起來,假裝咱並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咱是毛老爹……


    說起來有點繞,但一切都是為了以後更好地偷聽心聲。


    很明顯,秦楓知道此事之後,心聲呈現一個爆發期,隻不過內容大多是吐槽,營養價值不高,朱元璋聽得蛋疼,便不再過多理會,待文武百官紛紛起身,便開始了今天第一項議題。


    “諸位愛卿。”朱元璋一開口,階下更是鴉雀無聲,唯有這位九五至尊的聲音,在金鑾殿內輕輕迴蕩。


    “日前,朕收到了禮部尚書陳迪的請辭文書,稱身體多病,難以支撐,故而告老還鄉……”


    輕微的騷動,出現了一點。


    但此事大家早就聽說,真實的原因絕非什麽身體多病,而是頭頂多綠。


    作為消息靈通的京城人士,他們甚至還聽說,這位陳大人在最開始的羞惱之後,毅然提交了請辭文書,但是沒幾天就後悔了,可惜……這後悔藥好像很難買到。


    現在,就看皇帝給不給他這個台階下了。


    “……陳尚書自就任以來,雖然時間不長,但也是勤勉任事,勞苦功高。”朱元璋神色平靜,淡淡說道:“如今疾病纏身,也是因為操勞國事過度,令朕深感痛心,不便強行挽留,奪了陳愛卿迴鄉享受天倫的美好。”


    “因此,準許陳愛卿告老還鄉。”


    唿!


    此言一出,便是塵埃落定。


    無數目光,紛紛落向站在前排的陳迪身上。


    六部主官之一,位置那是相當靠前的,畢竟當朝二品呢,真是非同小可。


    但現在……居然因為自家的婆娘跟靈覺寺的和尚生了野種,鬧得太大,灰頭土臉,現在連官都給丟了,實在是……


    這些目光很複雜,有的惋惜,有的譏諷,有的中立不置可否,但對於陳迪來說,都相當於是一柄柄無形的刀子,毫不留情地插在他早就千瘡百孔的心上。


    唉!


    事不可為……


    陳迪其實心裏有準備,尤其是見過秦楓之後,已經得到了那個仿佛無所不能的年輕人麵授機宜,也猜到了今日的結果。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減輕多少他的鬱悶和心痛。


    多年跟隨聖上南征北戰,又熬了好些年,才把上一任禮部尚書錢用壬熬走!


    好不容易輪到自己。


    卻因為這樣的事……


    唉!!!


    陳迪心裏在吐血,卻不敢造次,按照秦楓指代的方式,規規矩矩下跪謝恩,臉上露出感恩的神色,叩首道:“老臣陳迪,叩謝聖上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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