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禦書房。


    朱元璋麵沉似水,看著手裏的奏折,眼眸中偶爾射出一道凜冽的寒光,便讓邊上侍奉的小太監,渾身雞皮疙瘩泛起,仿佛已經能感受到那猶如實質的殺機。


    陛下,很生氣!


    這些太監能有幸到禦書房侍奉伴駕,那自然也是太監中的人精,察言觀色的本事俱都一流。


    隻是一個眼神,就知道這會兒的陛下,雖然依然平靜,但憤怒已經快到了頂點。


    若是沒有這點眼力勁,他們或許也活不到今天。


    但不知道,是哪位大臣或是將軍,竟然惹聖上如此動怒,隻怕大禍臨頭了!


    朱元璋看的,正是秦楓的奏折。


    奏折的內容很簡單,關於那場鬧得沸沸揚揚的靈覺寺案,於昨日,完成了所有的審訊,也將案件中一切疑團、隱秘、罪行,全都調查得清清楚楚,這才整理成文書奏折,直接交到皇帝這邊。


    因為事情甚至牽涉到在位的禮部尚書,那可是二品的高官,所以聖上也很關注,親自下了聖旨,要秦楓仔細調查,嚴加審訊,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能放過了一個壞人。


    哼!


    連朕都沒想到,這千年古刹靈覺寺,竟然是如此藏汙納垢之所!!


    朱元璋不去仔細看具體的審案過程,甚至也不看那些靈覺寺僧人罄竹難書的一項項罪行,他將奏折翻到最後,那上麵寫著秦楓依照大明律,對這靈覺寺內,以住持圓空為首的一眾僧人,最終的處決建議。


    圓空,斬立決!


    圓慧,斬立決!


    圓覺,斬立決!


    ……


    一連數十條觸目驚心的斬立決之後,才按照僧人作惡程度的多寡,開始出現了斬監候、坐牢、杖責……等一係列不同的處置方式。


    當然,這隻是秦楓的建議,這樣的大案要案,最終的處決權力,在皇帝這邊。


    秦楓,未免太溫和了!


    朱元璋冷笑,提起手中的朱筆,在一個個僧人的名字上,狠狠劃了過去,就如同是一柄血色的長刀,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就是這樣簡單勾勒的幾筆,便讓這場大案中,被判處斬立決的,又多了數十人!


    後麵那些,哪怕真的牽連較少,甚至不清楚其他僧人罪孽的,也都一律從重,隻要沾上邊,就至少是發配充軍!


    按照朱元璋這一番操作下來,整個靈覺寺三百多僧人,能夠完全無罪釋放的,就隻剩下寥寥數人,還都是剛入寺不久的小沙彌,的確是懵然無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出家的這座寺廟,竟然是一個巨大的淫窩和罪惡之源。


    判斬立決的,堪堪占了一半!


    至此,這場轟動一時的靈覺寺案,算是塵埃落定,接下來就是秦楓奉聖旨監斬,再殺一個血流成河,屍骨如山罷了。


    “陛下。”馬皇後走入禦書房,她知道最近聖上又操心過度,連習慣性的出宮走走,都沒了時間。


    剛忙完那個計劃生育的事情,就又趕上靈覺寺大案,雖然說起來一共也就幾百僧人,全殺了也無關緊要,但是這靈覺寺的案子,竟然牽扯到在民間的大明公主朱鏡媺,差點就陷身魔窟,難怪重八如此震怒。


    “妹子,你來了。”朱元璋點點頭,將手裏剛剛朱批過的奏折,遞了過去,隨意道:“你看一看,這樣行不行,我看那秦楓的處置還是太溫和。哼,他不心疼自己的夫人,咱還心疼自己的女兒呢!”


    嗬……


    馬皇後就笑,低頭翻了幾頁,柔聲道:“秦楓的判決,是依照大明律,並無不妥。不過那些靈覺寺的僧人的確罪大惡極,陛下將其處以極刑,那也是為了震懾天下,以儆效尤。”


    “唉!”一提到天下,朱元璋又是歎了口氣,目光落向宮殿外麵的一角天空,歎息道:“咱也真是沒想到,距離京城如此近的千年古刹,竟然是這樣的藏汙納垢之所。說起來,早些年我還去過靈覺寺呢,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什麽異常!”


    “那麽以天下之大,真不知道還藏著多少靈覺寺,還有多少大明的百姓子民,正在遭受荼毒……”


    “這個天下啊,就是像秦楓一樣的官太少,而像陳迪那樣的廢物,太多了!”


    說起陳迪,朱元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在書案上翻翻撿撿,很快就找出另一份奏折,拍在桌上,道:“妹子你看看,這是陳迪那廝的辭官文書,雖然也算是言辭懇切,但字裏行間都透露著不想走的意思,其實是想要咱給他一個台階,出言挽留,然後他就可以用聖旨來糊住臉皮,就算暫時丟點麵子,至少也能保住官位……哼!滑頭!一共也沒有多少本事,卻全用在了這些沒用的地方!”


    一聽這話,了解朱元璋的馬皇後就知道,陳迪這個禮部尚書,已經是做到頭了。


    果然,朱元璋越說越來氣,本來還在猶豫,這會兒索性提起朱筆,直接在奏折上寫了一個字:


    準!


    趕緊給我滾蛋吧!


    看著就讓咱心裏不痛快!


    不過……


    禮部尚書,非同小可。


    陳迪可以走,但禮部尚書的位置,也總要有人接替。


    “陛下,實在擔心禮部尚書的人選?”馬皇後看到那個準字,仿佛能從中讀到朱元璋的怒火,不由得微微一笑,再次精準地說中了他的心事。


    “是啊!”朱元璋扔下奏折,為難道:“短短數年,禮部尚書已經換過兩次了。這個陳迪看著雖然不順眼,但已經算是資曆比較老的官員。其他人,更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讓誰來接任這個禮部尚書,不好決斷。按照規矩,若是沒有其他人選,那就是從禮部左右侍郎中,選一位遞補上來。可是這兩位,咱都不了解,又不能讓這個陳迪來推薦……”


    “重八,其實你不用著急。”馬皇後微笑道:“或許你可以去問問秦楓呢?”


    嗯?


    問秦楓?


    朱元璋一愣,但很快就迴過神來。


    哈哈哈!


    妹子說得對!


    我倒是糊塗了,忘了秦楓的那座府邸,現在都快被稱作是“小金鑾殿”了呢!


    有點意思!


    既然如此,朕坐過這大金鑾殿,也可以去那小金鑾殿轉一轉。


    朕倒要看一看,這朝堂之上,到底是誰不思正事,每日裏隻想著鑽營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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