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雞鳴驛。....


    盡管天下水馬驛眾多,但雞鳴驛作為宣府進京第一站,可不等同於尋常驛站。永樂十八年擴建,在驛丞署和馬號之外添上了驛倉、把總署、公館院等等,成化八年更是在方圓四百步修建了土垣,朝中甚至有官員建議在雞鳴驛周圍修建城牆,但這事情由於開銷太大,多年來一直擱置到現在。


    就是這麽一個偌大的地方,此時此刻卻顯得格外擁擠。平日裏劉驛丞吆五喝六異常神氣,可這一次麵對那麽多平日裏想都想不到的人物,他走路說話全都低著腦袋恭恭敬敬,生怕一個不留神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畢竟,這雞鳴驛的驛丞看似油水豐厚,實則卻是不入流的小官。縱使有時候他看似距離那位少年權貴不過是幾步之遙,可就愣是湊不上前去。


    千多個自宮閹人,八百隨行軍馬,竟也勉勉強強塞入了這雞鳴驛之中。徐勳見那劉驛丞一直跟著自己這些人團團轉奉承,偏偏一應都安排得有條不紊,十幾個驛卒都是忙而不亂,倒是不禁有些詫異,暗想這天下第一驛竟然還有幾個人才。這會兒進了公館院中,他叫了張永陳雄一塊進了正房,想了想又命人叫了曹謙進來,隨即讓今次隨行的阿寶攤開了地圖。


    “我原本就不準備帶這麽多人,後來也是因為這上千人要押送,生怕其中有什麽心懷叵測之途,所以才將隨從軍馬添到八百之數,接下來不能再這麽走了。”


    “宣府距離京城三百五十裏,雞鳴驛距離京城不過一百五十裏,趕著這麽些人用了足足兩天才到這裏,確實是太慢了。”張永也嫌這一路走得太慢,皺了皺眉就開口說道,“就算這千多人有意逃跑或是意圖不軌,留下五六百人押送也就足夠了。咱們帶上剩下的人輕裝前進?先到宣府見張俊,多出來的幾天巡視宣府張家口等地,時間也足夠了。”


    陳雄聽徐勳和張永一搭一檔,果然都是甩掉大部隊這麽個主意′臉色登時有些發綠了。來之前涇陽伯神英就提醒過他,需得地方徐勳用金蟬脫殼的那一套,沒想到果然是如此。因而,他連忙幹咳一聲開口說道:“不過區區千多個廢人,留下五百人豈不是殺雞用牛刀?有兩百人護送也就夠了,這些人鬧騰不出什麽事情來。”


    “未必。”徐勳搖了搖頭,隨即方才淡淡地說道?“之前把他們驅逐出京師後,我曾經讓穀公公的西廠把人甄別了一遍,雖說都是近畿一帶的人,可也有不少來曆不清的,而其中信奉白蓮教的人就很不少。就在過年的時候,還有人試圖縱火,結果被看守的府軍前衛幾個幼軍當場格殺。”


    練兵將近三載,昔日的幼軍如今已經真正稱得上帶刀舍人四個字。吃穿用度全都在眾軍之上?又有天子親衛的名頭,去看守那麽些人簡直是大材小用。陳雄雖覺得徐勳有些小題大做,可皺了皺眉之後?還是開口說道:“既然如此,大人剛剛還吩咐去從中帶幾個人來問話又是為何?有什麽事吩咐這些家夥,隻消讓人去問就得了,何必親自見?”


    徐勳自然不會說西廠前幾個月在其中不費吹灰之力就發展了幾個探子,今次他之所以順帶接下了這麽一茬吃力不討好的任務,也是囡為另有目的。因而,笑了笑之後,他就輕描淡寫地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況且接下來既然要分兩路走,自然得先把情況摸清楚。陳將軍,你去挑選幾個穩妥精幹的軍官帶隊押送,咱們幾個一路前往宣府。”


    既然不是要撇下他,陳雄稍稍放心了些,答應一聲就出去安排了。等到他一走?徐勳方才斜睨了一眼曹謙說道:“雞鳴驛乃是宣府進京最要緊的一道關口,今日這麽多人來卻能紋絲不亂,我看那劉驛丞大腹便便不像是有能耐的,你去打聽打聽這驛站人員的情形。”


    曹謙一去,張永這才嘿然笑道:“徐老弟,你是不是預備拿那些人有什麽用場?”


    徐勳沉吟片刻,見張永把腦袋湊了過來,他便低聲說道:“張公公可知道中行說?”


    身為太監,哪怕沒上過內書堂,那些曆朝曆代的有名宦官也是最熟不過的。張永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就眼神閃爍地說道:“徐老弟是想使人間小王子?”


    “試一試沒有壞處。如今我明敵暗,北線大邊次邊一帶上千裏,處處都在其可攻的範圍之內,倘若不知道其一個主攻之地,今年春夏耕牧都是麻煩。^//^”徐勳頓了一頓,這才聲音低沉地說道,“平心而論,我年前原本並不想對這些自宮之人用這樣淩厲的手段,畢竟他們之中走這條路也多有不得已的,可既然不為世道所容,又沒有別的活路,與其讓他們去期冀那萬分之一入宮的可能,亦或是在那裏等死,還不如把人悉數發到陝西去,讓後來者引以為戒。築邊牆之後,便將這些人編為屯田。


    而這其中,免不了有不肯認命的,說不定會動那主意。”


    張永在宮裏混跡這麽多年,別人是不是麵上殷勤結交,背地裏卻瞧不起,幾次交道打下來便能看得清清楚楚,因而他哪裏不知道徐勳對他和穀大用那是真心親厚,就連從前和劉瑾的相交也是如此。此刻聽徐勳如此詳細地解釋,他就嘿然笑道:“雖說我曾經發善心讓人去舍過衣服舍過粥,可那也就是不想眼睜睜看人凍死餓死,你要清理那也是為皇上著想。平心而論,可憐是可憐,總不能因為可憐就聽憑他們為亂。隻是,徐老弟你這主意是不錯,可這些卑微之人就算能跑出關,帶出去的消息倘若太假,未必能得人認可。”


    “所以去年年底,內行廠承老劉的意思,在宮裏大肆清算李榮王嶽等人的黨羽時,老穀就特意悄悄幫了個小忙,有意讓其中一個司禮監掌管文書的奉禦瞞天過海脫了身,一直藏身在那些自淨人之中。此人原本是李榮的一個徒孫,正經內書堂出身?而且,他看過楊一清上書搜河套複東勝的奏折,逃出宮後,在清理自宮閹人的時候把此人一並拿住了。他原本是前途正好野心勃勃如今卻因為李榮倒台不得不去陝西做牛做馬,興許這輩子不得脫身,你說他能不能忍得住這口氣?”


    張永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樣深知朝中明細的人,你居然敢放他北逃?”


    “當然不能放他,但是需要他這麽一個名頭!此前老穀在這些人當中安插了探子,暗暗挑選了幾個最是不肯認命不甘心的家夥,悄悄透露給他們有這麽個司禮監的人。據那幾個探子迴報如今這幾個人果然把那個奉禦巴結得十分周到。可是,倘若他們知道這個奉禦再無複起之機,反而隻會帶來災難,那恐怕就是另外一幅嘴臉。”


    說到這裏,徐勳就衝著愣了神的張永一攤手道:“別看我,這是老穀給我出的主意。”


    畢竟,同類人的心思,還是同類人最能夠理解體會。


    雞嗚驛中往來最多的就是西北各鎮總兵參將等等軍官極其下屬公館院中統共有六個大院子,再加上東西各兩個跨院,林林總總有上百間屋子。徐勳擔心這時候還有西北官員上京便和張永合用一個院子,陳雄和其他十二團營的軍官一個,其他的多半都空著,畢竟百戶總旗等等低級軍官都得和自己的下屬再一塊。此時此刻,當那幾個衣衫襤褸的人從隱蔽的後門被領進徐勳那座院子的時候,全都低垂著頭,直到進了一間屋子,領他們進來的人喝了一聲跪下,幾個人立時全都趴跪在了


    “知道今天我叫你們來是為了什麽事麽?”


    聽到上頭傳來了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幾個人有心抬頭偷覷一眼可終究都不敢,於是捱了好一會兒,中間一個身材精瘦的中年人才結結巴巴地說道:“大人可是??????可是為了穀公公交待小的們的事情?”


    “哦,說說穀公公都交待了你們什麽事?”


    徐勳沒有訓斥自己,反而還問了這麽一句,那中年人頓時膽子大了好些又磕了個頭便開口說道:“穀公公吩咐小的們盯緊身邊的人,要是有什麽可疑的蛛絲馬跡就立時記在心裏,等大人問起來的時候就如實稟報。”說到這裏,他頓了一頓,發現徐勳沒有說話,他便把心一橫開口說道,“和小的同一條繩子捆著的那些人正商量著要逃跑,還說與其到陝西做牛做馬,不如豁出命去造反,橫豎都是一個死???…”


    “大膽!”


    這驟然響起的另一個聲音嚇得中年人一哆嗦,腦袋直接挨著地麵,隨即慌忙砰砰磕了兩個頭道:“張公公饒命,張公公饒命,不是小人這麽想的,是他們這麽說的!”


    “你倒乖覺!”張永才開口嗬斥了一句,這嚇得半死的人居然知道自己是誰,他不禁有些詫異,隨即立時沉聲喝問道,“他們打算怎麽個造反,你原原本本說出來!”


    “公公,領頭的是一個叫做羅恩的。


    聽說他早先已經內定了能進宮,誰知道這一迴給一塊趕出了京城,因而就懷恨在心。他撕了一大片衣襟,讓咱們一個個咬破手指在上頭按指印,說是這是歃血為盟,到時候誰敢背叛也是一個死字。我瞧著上頭已經有好些血指印,生怕不從的話被人懷疑,隻好也摁了。”中年人說著說著,已經帶出了幾分哭腔,“那羅恩說,如今近畿一帶拉起大旗占山為王的多了,咱們這些人隻要能齊心協力,也能占一座山頭。”


    “占山為王,就你們那點出息?”張永嗤之以鼻地笑了笑,隨即就慢條斯理地問道,“看你這個家夥還有幾分機靈,你叫什麽名字?”


    聽到張永竟然開口問自己的名字,中年人登時大喜,連忙又磕了個頭道:“小人鄭八方。”


    “這名字倒是起得不錯。”張永眉頭一挑,又看了一眼其他三四個人,沒好氣地問道,“你們幾個呢,敢情就他一個打聽到了消息,你們全都是聾子瞎子?”


    “迴張公公的話,小的這邊也是硬按著咱們摁手印……”


    “小的也是……”


    “小人這邊也有人來串聯了……”


    徐勳原本隻是以防萬一,不想真的有人在暗中謀劃這種匪夷所思的事。然而,隻是稍稍想一想他就知道這和後世某些越獄行動一樣,掀起騷亂的同時,不過是為了極少數的一撮人能夠逃出去,因而他思量片刻就厲喝一聲道:“夠了不用再說了!先把那幾個領頭的人名字稟報上來!”


    得到了七八個名字之後,張永就立時叫了一個隨行的心腹小火者進來,對其嚴密囑咐了幾句話之後方才迴轉身坐下。這一次,卻是徐勳開口說道:“你們幾個全都聽著,迴去之後全都警醒一些,若是你們的身份不小心被別人給察覺了,之前穀公公答應你們的事情你們從今往後也就不用惦記了。明日一早,就會有軍士們宣布兩個消息,一是你們這次除了修築邊牆,接下來就於花馬池就地屯田,二是明日會分兩路動身,留五百人看守你們,一隊之中,一人逃跑全隊連坐。此事我提前告訴了你們,你們該知道接下來怎麽做!”


    “是是是,小的一定用心監視其他人??????”


    見眾人連連叩頭後告退沒等人全都出去,徐勳就歎了一口氣看著張永說道:“若不是此次這千多人中,夾雜了前頭司禮監掌印太監李榮的徒孫,此次也用不著我起行的時候順道押送他們上路。此人知道不少隱秘事,萬萬不能放走!若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否則這批人早先按照成化爺的旨意一概處死,也就不虞人逃到哪裏去。說起來這天下之大,此人逃到哪裏都翻不出什麽浪花來,怕就怕他逃到塞外去,到時候說不定又是一個中行說。”


    “這也沒什麽要緊今夜那連坐令一出,必然有人趁著最後這一丁點機會逃走。隻要今夜由得那幾個刺頭逃跑,然後抓起來梟首示眾。雞鳴驛本是往來宣府和京城的要地,旗杆上懸掛幾顆腦袋,這消息頃刻之間就能傳遍這從南到北一整條路。如此一來,自然沒敢不信連坐令?接下來諒他們一個都不敢逃。聽說李榮自病得隻剩下一口氣了,哪裏還有複起之機?此人隻要逃不出去,難道還能蹦出什麽風浪來?”


    最後一個出去的鄭八方聽到這話,忍不住抬了抬一直低垂的眼睛,隨即又飛快地低下頭去。等到他們全都出去了,守在外頭的軍士稟報了一聲,張永才若有所思地說道:“剛剛有意在他們之中透露這些話,你是不信他們?”


    “他們都知道,西廠又不可能真的把探子派到他們當中,用他們幾個也不過是權宜之計,辦好了事情未必能得到好處,何妨兩頭賣好?知道明日起全隊連坐,不可能逃得掉,今夜就是最好的機會了。”


    “看來,今夜是得要殺人了?”


    “月黑風高殺人夜??????”徐勳忍不住吐出了武俠小說中最出名的一句話,隨即方才歎了口氣說,“就不知道要掉幾顆腦袋。”


    時值月末,再加上白日裏天就陰著,等到了晚上,除了外頭點燃的熊熊火把,其他火把光芒照不著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在漆黑的夜色中,幾條鬼鬼祟祟的人影小心翼翼一點一點摸了出去。然而,盡管那土垣遠遠瞧著仿佛近在咫尺,可避開好幾撥巡夜軍士的他們卻絲毫沒把握能夠翻過那道不高的土牆,就此重獲自由。尤其是落在最後的那個三十出頭身材單薄的漢子,更是不知不覺和其他人拉開了不少距離。


    “喂,你跟不跟得上!”


    要是別人,前頭幾個人必然撇下人就跑了,可單薄漢子卻不一樣。那是正兒八經宮裏呆過的人,倘若能夠有這人指導他們禮儀進退,另外還有宮中的門路,隻要他們這迴逃出去,異日改名換姓入宮的可能性依舊不小。否則,他們縱使逃出去,依舊是可憐蟲而已。所以,眼見人已經是有些氣喘籲籲走不動了,前頭最精壯的兩個人就迴轉身架起了


    眼看距離土牆沒剩下幾步了,幾個人才鬆了一口大氣,就聽到那邊廂他們溜出去的地方傳來了一陣騷動和叫嚷。情知是被人發覺了,他們立時再也顧不上其他,慌忙快步朝土牆衝了過去,幾個人飛快疊羅漢把最上頭那人頂上了牆頭?可還不等那人扔下繩索來,剛剛還黑漆漆一片的土牆上大放光明,一溜十幾個火炬一一亮起,那種陡然之間從極暗到極明的突變讓幾個人全都忍不住抬手遮目?其中一個勉力睜眼的便清清楚楚看到登上土牆的同伴已經是被人用刀架住了脖子。


    那個單薄漢子眼看已經難以逃出生天,雙膝不由得一軟,就這麽癱倒了下來:“怎麽會??????好容易逃到了這兒,怎會是這樣????…”


    就在這時候,他又聽到上頭傳來了一聲厲喝:“平北伯有命,所有逃跑的人,拿下之後全數梟首示眾?以儆效尤!”


    大清早的晨曦照在雞鳴驛內鱗次櫛比的房屋上,仿佛給瓦片鍍上了一層金黃的光輝。然而,卻沒人顧得上欣賞這好天氣,雞鳴驛中從劉驛丞到幾個驛卒,從把總到下頭的駐軍,全都被旗杆上那幾個血淋淋的腦袋給鎮住了。這兒又不是那些州府縣城,每年秋決的時間都會在城頭來上這麽一幕,動軍法抽鞭子打軍棍不稀罕?可這樣近距離地麵對如此血腥一幕卻是第一次。至於那些一隊隊強製押著從旗杆下走過的自淨人就更不用說了,一個個臉色慘白,膽小的雙腿還在打哆嗦。


    什麽自立山頭拉起大旗造反?那會兒喊得最起勁的羅恩等幾個人,現如今死不瞑目的腦袋已經掛在了旗杆上!好死不如賴活著,何必和性命過不去!


    而一手用繩子綁著的鄭八方瞥了一眼那幾個血淋淋的腦袋,雖是使勁縮了縮頭,仿佛滿臉的惶恐,但另一隻手則是悄悄摸了摸懷裏的那一麵沉甸甸的牙牌。昨夜他把消息透露給他們之後,便竭力勸說了那奉禦留下牙牌,如此一來萬一被擒,苦苦求饒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如今,那幾個人連夜逃跑?果真是正好撞在刀口上,死得不能再死了,那一麵刻著忠字五十七號司禮監奉禦白勝的牙牌,從此之後就是他的了。隻要能捱到陝西,一定能有脫逃的機會!


    比這一行人早半個時辰上路的徐勳這會兒已經離開雞鳴驛老遠,盡管昨日那幾個血淋淋首級過目的時候?他仍難免胸腹之間不舒服,可終究是戰場都上過,見血不能說習以為常,一夜過後也已經緩轉了許多。午後暫時停馬休息之際,見曹謙上了前來,他便若有所思地問道:“你今早稟報說,昨夜見到的那個書吏,居然願意一心一意留在雞鳴驛?”


    “是,他說大人賞識是他的福氣,隻是他在雞鳴驛二十年,對這地方的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都熟悉得很,所以做起事情來才能如臂使指,以至於雞嗚驛二十年來鮮少有差錯,每一任驛丞都得對他敬重幾分。即便大人信賴提拔他任新職,甚至得了官身,也未必能有在雞鳴驛自在,尤其是出了差錯,就更對不起大人了。”


    “看來,此人不止是有自知之明,甚至可以說是大智慧了!安於其位,卻不是輕飄飄一句話而已!”徐勳說到這裏,突然又開口問道,“那此人可說過,是否願意就任驛丞?”


    “是,他說家有一子為廩生,驛丞不入流官,家財豪富,易為眾矢之的,以驛丞之子入縣學,不是為人窺伺巴結,就是受人冷眼冷落,還不如如今這樣的好。”曹謙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此刻頓了一頓,臉上就露出了幾分敬意,“他托我拜謝大人,說是出入驛站這麽多官員,隻有大人命人去訪他這麽一個微不足道的人。”


    “要是四方都有他這樣微不足道卻又才幹出眾的人,那我就省心了!”


    徐勳大大仲了個懶腰,隨即意興闌珊地說道:“隻可惜,天底下最多的是不自量力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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