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鬧劇的謝見微悠閑的坐在房內喝茶。


    毓秀送走了公西玉,迴到屋內長舒了一口氣。


    她坐在炕沿另一邊,揉著腿說道:


    “夫人,方才真是太險了,奴婢腿都要嚇軟了!幸好夫人留了一手!”


    謝見微笑著倒了杯水給她。


    “難為你了。”


    “隻要夫人沒事就好。”


    毓秀並不知她燒掉的不是真的書信,這個局裏真正掌控全局,運籌帷幄的隻有謝見微一人。


    但即便謝見微對她有所隱瞞,毓秀也並不介意。


    她壓低聲音說:“難道夫人早就戒備二姑娘了不成?奴婢還以為您很器重二姑娘……”


    “這廣陽侯府上,我能信的人唯你一個。秀兒,你也要記住。”


    毓秀用力點頭。


    捂著心口說:“奴婢隻是替您覺得心寒……”


    謝見微對薛又寧的好,天地可鑒日月可昭。


    若沒有謝見微帶她看賬教她識字,薛又寧現在還是養在薛老太太身邊的一個廢物。


    可就是這樣的真情,換來一個惡毒的局。


    若是今日謝見微的罪名坐實了,即便謝家能保住她的性命,謝見微後半輩子也毀了。


    薛又寧也才十四歲,怎麽就這麽狠!


    謝見微長睫稍斂,淡漠道:


    “歹竹難出好筍。”


    “隻是這麽輕易就放過她,奴婢覺得不甘心。”


    謝見微不疾不徐的說道:


    “你放心,她的報應馬上到。”


    夜已深了,二人聊了沒多久便一齊上床歇下。


    一夜北風唿嘯,謝見微睡的很不安穩。


    驀地——


    謝見微嗅到一股極重的血腥氣,她敏銳的睜開雙眼,正跟床邊站著的人對視上!


    她忍住喉中的尖叫,一個翻身坐起,從枕下抽出尖利的發釵一端指向他!


    背上卻緊張的冒汗。


    萬佛寺也在京畿範圍之內,怎還有刺客匪徒敢入寺行兇?


    謝見微不敢輕舉妄動。


    她和毓秀睡在一張床上,睡在外側的毓秀此時卻毫無動靜,看樣子早被他打暈了。


    謝見微斟酌著開口:


    “你放過我們,你有什麽要求我都能答應你。”


    那人沉默了須臾,開了口:


    “我不知這裏住了人。”


    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謝見微緊繃的身子稍稍放鬆了些。


    借著月色,她挪動身子仔細看去。


    對上那雙鳳眸,謝見微腦中精光一閃,試探道:


    “太子殿下?”


    謝見微披上披風,燃起了一旁暖炕上的燭燈,拿起走到外間。


    傅平野取下了麵具,此時正站在羅漢床前。


    謝見微近前,放下燭燈屈膝見禮。


    “參見殿下。”


    傅平野伸手攙了她一下,淡淡道:


    “日後私下裏不必多禮。”


    他頓了頓,道:“我無意驚擾你,抱歉。”


    謝見微後知後覺,“難不成此處,竟是殿下常住的屋子麽?”


    傅平野沉默。


    謝見微眉頭緊鎖,暗暗給當時帶路的小沙彌記了一筆。


    傅平野解釋:“我也隻是偶爾在這裏住,這裏日日都有人清掃。”


    謝見微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知內情,那今晚殿下……”


    “我另找個院子,你安心住著。”


    他深深看了一眼謝見微,提步欲走,經過謝見微身側時,她又聞見了那股血腥味。


    謝見微的視線落在傅平野肩頭。


    “殿下——”


    傅平野停下步子,迴眸。


    謝見微:“殿下受傷了麽?我聞到了血腥氣。”


    “被幾隻貓狗傷了肩,不礙事。”


    傅平野表情平靜,但他口中的貓狗,顯然不是普通貓狗。


    謝見微:“我這裏有藥,殿下上了藥再走吧。”


    不等傅平野應答,謝見微走到裏間,從包袱裏拿了琥珀膏出來。


    傅平野眉心動了動,忽然問道:


    “你隨身帶著傷藥,是經常受傷麽?”


    “以前會,未嫁人前我性子頑劣,和大哥出去跑馬每次都要受些小傷,隨身帶藥便成了習慣,現在就算不受傷,也改不掉了。”


    謝見微忍不住一笑。


    “讓殿下見笑了。”


    傅平野眸底神色軟化了三分,語氣輕飄飄,帶著不易察覺的懷念,說道:


    “看不出你還有頑劣的時候。”


    謝見微:“……人總是會變的。”


    她從繡籃裏拿出剪刀,道了一句冒犯,便沿著傅平野中衣肩頭的縫線,剪開了他的袖子。


    大臂上纏著的白布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


    謝見微小心翼翼剪碎裹布露出傷口,猙獰的血洞看著叫人膽戰心驚。


    好在她也是見過世麵的。


    冷靜的給傅平野換了藥,在繡籃裏挑了一條新布幫他裹起了傷口。


    “好了,殿下這幾日最好不要劇烈活動這隻胳膊,每日藥換三次,應當很快就會好了。”


    謝見微想了想,將手裏的琥珀膏放進了傅平野手心。


    “這個給殿下,這是琥珀膏,對傷口愈合最有好處了。”


    傅平野摩挲著瓶身,淡聲道:


    “此物稀罕,你留著用吧。”


    “這東西我府上還有許多呢。以前不知是誰,月月往我府上送這個,我已經用不完了。”


    傅平野看著她的側顏,莫名輕笑了聲。


    “那孤便不客氣了。”


    謝見微見他收下才稍微安心。


    她要給兩個小皇孫送自己繡的荷包,還想順帶著送些其他的東西。


    必得先討好一下太子才行。


    她想和兩個小皇孫做長久的朋友,希望太子別嫌她犯上僭越。


    傅平野貼身收起琥珀膏,起身道:


    “夜深了,孤先告辭了。”


    “殿下慢走。”


    謝見微目送他離開院子,才合上門吹熄燭燈上床歇下。


    傅平野站在林中,確認屋內沒了動靜,才轉身離開。


    他一路來到萬佛寺內的僧寮房。


    推開一間屋子,床上人睡的正酣,傅平野一腳踹在床沿上,沉聲喝道:


    “滾起來。”


    “嗯?嗯!”


    床上人猛地坐了起來,揉揉眼睛,笑嘻嘻道:


    “你迴來了。可到後林房裏去過了?來謝我了?”


    “誰讓你把她安置到後林去的?”


    傅平野語氣冷硬,周身氣息陰鷙的駭人。


    了空打了個哈切,翻身坐在床沿邊,解釋道:


    “天地良心,我本來沒打算把她安排過去。是她那個女兒說她喜靜,我才給她領了去……怪就怪你們兩個都喜歡住的偏僻些。”


    了空話鋒一轉:“不過我也確實是故意的。這不是看你惦記了她這麽些年,連看一眼都不敢,便想給你個機會。”


    傅平野臉色一變,是動怒的前兆。


    了空躲遠了些,笑著說道:


    “你先別惱,先聽我說。你也未必不能如願,知道今天晚上發生了什麽?”


    了空三言兩語把晚上的亂子複述了一遍。


    他道:“薛家那個連你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她遲早是要後悔的。你若還有心,抓緊時機,興許就能抱得美人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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