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廷將話說完,覺得自己這又立功了,魏姑娘不得在心裏記著自家公子的好?


    剛想轉身迴去,突又覺得不對,“你同你家姑娘關係如何?”


    “這是何意?”香附不明白廣廷為何這麽問,自己從小就跟著姑娘,關係自然不用多說。


    廣廷鬆了一口氣,“我是想著,能不能走走你的門路,在你家姑娘跟前美言我幾句?”


    自己平日裏都這麽忙了,抽空還守著魏伊人,足見忠心。


    “這是何意?”香附更是糊塗了,自己家姑娘與他有什麽關係,難不成他家也有孩子需要姑娘教導?


    “你這姑娘看著挺機靈的,怎麽現在糊塗了?”這不是與未來主母打好交道?


    在廣廷擠眉弄眼的樣子下,香附才反應過來這是何意?


    這就跑門口認夫人來了?可是之前不是還不願意?想到這,香附仔細想想,若是你不想廣廷的深意,隻是單純的表麵理解,那是在幫他家主子在自己姑娘跟前露臉?


    如此,好早他們這主仆倆暗搓搓的就有旁的心思了。


    香附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廣廷真是白長一張嘴了。


    “您說笑了,天色不早,若事沒什麽事我先迴去了。”香附當不懂他的意思,轉身就走。


    廣廷看著香附的背影,無奈的歎了口氣。


    之前主子心思沒擺出來也就罷了,如今擺出來了,自家主子捧在手心上的求而不得的人,憑什麽讓一個下人這麽威脅?


    上次廣廷過來的晚了,並不知道那個媒人的嘴臉,今日碰上了這茬,廣廷這脾氣如何能受的住?


    他是鬱方跟前的人,走在哪不都是恭維的聲音,還沒受過這個氣。


    一時脾氣上來了,直接就出去給他好看。


    隻不過鬧完了才想起來,主子說盡量不要讓魏伊人知道他們的人在暗處。這才心思放在香附身上。


    不過香附沒應聲也就算了,反正遲早也會知道。


    上次是媒人,這次是戶部尚書,早晚會被人發現,捂不住的,想來主子是不會怪罪他的。


    另一邊,香附往迴走,就看見魏伊人在外麵等著她,香附趕緊上前,“姑娘,怎麽穿著這麽單薄就出來了?”


    也沒說,披著件袍子。


    “很快就迴去了,不著急的。”魏伊人笑著搖了搖頭,她雖說是送客,可知道香附跟出去,怕她吃虧,在外頭守著。


    若真是正麵起了衝突,她便豁出去出麵又能如何?


    隻是沒想到,廣廷在外麵,他那嘴巴巴的,魏伊人剛想著找借口支走人,該說人都說完了,魏伊人隻能作罷。


    原是不想欠鬱方的,沒想到還是人家出麵了。


    真的很難辦,若是那邊不遷怒她,魏伊人總不能裝傻不謝鬱方,可若是謝你拿什麽謝?


    揉著眉心,無解。


    “姑娘,戶部尚書那是何意?”香附跟在魏伊人身後,冊子上麵寫的什麽,魏伊人就合上了。


    “若是我瞧的沒錯,那風格可是科考的風格。”家裏有魏白和魏林兩個文人,魏伊人也不是說沒見識,那樣的立意,當是科舉時候才能碰見的。


    京城之外,下頭的人跟出題的人都不熟悉,即便推演也未必猜到會考什麽,全都是真才實學。


    可是戶部尚書這個位置,聖上會點什麽人出題,什麽人愛問什麽樣的問題,他都有數。


    提前擬出題目,尋人寫文章。


    萬一不幸,押中了題目,他的人就可有用別人的才情,去寫了。


    或者,踩著別人寫的,他再修改,更上一層樓。等著殿試的時候,聖上多會問朝中難題,看書生們的見解。戶部尚書對朝中的大事,了如指掌,到時候,戶部尚書稍加提點,必然能拿個不錯的名次。


    戶部尚書府自家的兒子,本來就能靠自己的爹謀差事,這文章未必是給他兒子準備的,有可能是給他的門生準備的。


    寒門本難出貴子,他們再這樣做,以後讀書對於尋常人而言,更能難出頭。


    這還是魏伊人往好了猜的,若是往壞了猜,戶部尚書若能有辦法得到科考題呢?到時候從一眾門客裏選出文章寫的最好的,金榜之上,他的門生必定高中。


    真正有誠心的,不是說你不能揣測要考什麽,而是你出生高貴,未必了解百姓疾苦,可以從下頭來的人中,明察百姓的苦難。


    要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一味的去偷竊。


    從那管家的表現上,他們不是請夫子,而就是單純的找個筆替。


    替的,是科考!


    且就這個態度,萬一魏伊人真寫了科考題目,魏伊人敢保證,那邊一定會殺人滅口!魏伊人是孤女,與禮部尚書府也算是沒關係了,就算死了也沒人給她出頭,是個好拿捏的。一旦魏伊人點頭,這輩子就到頭了。


    當然,魏伊人不點頭又如何,那就威逼,或者,鬧出什麽醜聞讓自己在京城待不下去。


    原本,他是不該這麽直接表明他們的意思,或許,單純是因為看不起,因為輕視魏伊人。


    魏伊人恍然間想起來,父親有幾次,家裏明明來了貴客,可是他好像都不高興,母親也會愁眉苦臉幾次。


    而現在似乎明白了,父親的難處。


    他是靠寫詩被人舉薦為官的,又沒有什麽實權,怎麽可能因為不與旁人同流合汙就氣的歸家?恐怕遇到了不少像今日這般的事,或者,遇到的是自己難以想象的事。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母親去後,酷愛寫詩的父親,做夢都想名揚天下的父親,卻將自己關著不出門,詩一首首的出,卻再也沒有給過外頭人看過。


    也許,不堪其擾。


    她不得已走到這一步,想退已經退不了了。


    除非跟父親一樣,歸鄉後閉門不出。


    可是,父親還有鄉,她已經沒有了。


    且她還是女子,或許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上門,又要提親。


    “將這幾日帖子拿來我瞧瞧。”迴到屋子裏,魏伊人突然說了句,不忘囑咐,“都取來。”


    香附不知道魏伊人是何意,隻能按照魏伊人吩咐去做。


    平日裏送到魏伊人跟前的,必然是香附挑選過的,今日算是都看了。


    有的人家是正兒八經的想要請夫子,也有的是試探,還有些人是要買詩。


    就是自己胸無點墨,又想要名,讓魏伊人給他寫詩,或者說是貴金求贈詩的,各種各樣。


    “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姑娘莫要往心裏去。”香附的話,總能適時打斷魏伊人的沉思,將人逗笑。


    “好好好,都聽我們家香附的。”魏伊人笑了笑,將這些帖子都收起來,眼不見為淨。今個沒陪地盧,這會兒讓人將地盧帶過來,逗它玩會兒。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想。


    隻是沒想到,五更天,天邊尚且還未露白的時候,大門被拍的狂狂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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