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3


    縱然心中早已有很多的猜測,但蘇越也沒有想到,此處的傳承會是劍修。


    修行者,多為練氣士,不管什麽派別,什麽道統,其實都可統稱為修道者,而劍修則不然。


    劍,乃兇器,修劍者,則是踏入殺戮之道,凡大成劍修,腳下必是屍山血海。劍,是性命交修的東西,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劍修之道,是一條兇名昭昭,且極難修成的道。


    “顰兒,我該怎麽辦?”


    蘇越猶豫了,他不知道該不該修劍道,成為一名劍修。


    早在剛剛接觸修行的時候,顰兒便提到過劍修,這是一個強大但是非常難以修成的體係,凡是修劍者,必要具備無畏之心,且要有極高的天資,才能感悟劍道,以劍入道,最後,一劍破萬法!


    若是修劍道,那麽則代表蘇越以後的道路,必然是荊棘遍布,險惡叢生。


    “顰兒也不知道……”顰兒此刻顯得很是凝重:“若這裏的傳承,是隨便什麽門派,甚至就算是魔道,公子都可修行,但這劍道,卻是要慎重,修劍者,要有涵蓋日月的大毅力,要有一往無前的信心,劍,就是一切,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頓了頓,顰兒猶豫了下,繼續說道:“我厭惡殺戮,此生從未殺過人,若憑我本心,並不願意讓公子修劍道,因為劍道,代表的就是殺戮,不殺人的劍,永遠都無法成長。但我,尊重公子的選擇,用你的本心,去感受這劍道,這個選擇,顰兒不可以為公子做主,甚至任何人都不能做主,隻能公子自己抉擇,問問自己的心,願不願意成為一名劍修。”


    說完後,顰兒不在說話了,甚至退出了蘇越的視線之外,露出複雜之色,喃喃低語。


    “公子,你要怎麽選擇呢?”


    蘇越一個人怔怔的站在原地,顰兒的話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問問自己的心,如何抉擇……可是,我的心中全是茫然,我又怎麽能抉擇?


    蘇越閉上眼,再次閱讀這洞府主人的留言。


    “……後來晚輩,若得我傳承,必立下誓言,修劍道,終生不可棄。待劍道大成,當折衝宙宇,淩駕三生天!”


    “劍道大成,折衝宙宇,淩駕三生天……”蘇越口中喃喃,目光中忽然放出奇異的色彩,再次讀洞府主人的留言,他從這短短的一句話中,感受到一種無法形容的驕傲,是什麽東西,讓一個隻是築基九層的修士,有著淩駕天下的誌向,還是說,所有的劍修,都是有這種誌向。


    修道為何?對於曾經的蘇越而言,修道,是為了報仇,但到了現在,感受到修道的真正魅力之後,蘇越的心,悄然的有了轉變,或許,修道不隻是報仇,或許,修道本就是一種理由,為了修道,而修道。


    “折衝宙宇,淩駕三生天……”


    蘇越一字一頓的念著,忽然間心頭火熱,劍修的驕傲,他不懂,但他,卻很想懂。


    也許,這才是適合我的道……


    打坐練氣,吞服丹藥,一點點的提升修為,耗費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的歲月苦修,是否值得?又是否是蘇越想要的。劍修,固然兇險,固然難以成就,甚至古往今來大成的劍修寥寥可數,但對蘇越而言,這才充滿著誘惑力,在他此刻的想法中,普通的修道,就如同讀書,正如蘇越及冠之前的那十八年,讀書,固然有趣,固然可以讓人變得非凡,但是,讀書卻又太平靜,寒窗苦讀數十載,隻為了博取功名,苦修練氣上千年,亦不是為了提升修為麽?二者,不同,卻又有些相同。


    正因為這種相同,讓蘇越有了猶豫,讀書的歲月,他不快樂,打坐練氣,比讀書更甚十倍,那麽他,豈會快樂?而劍修,則是能夠點燃熱血,踏上這條路,也許才是蘇越隱藏在血脈中的,不安分的那些東西一直渴求的。


    “劍修,從今以後,我蘇越就是一名劍修了。”


    沒有什麽浩大的誓言,也沒有什麽波瀾起伏的心路過程,更像是熱血衝頭,蘇越如夢初醒,緩緩的握住高台上的那柄滿是灰塵,滿是斑駁鏽跡的劍,然後插入自己的胸膛。


    噗通!


    劍刃入皮肉的聲音清楚的響起,蘇越麵色一白,但卻是咬著牙,再度將這劍,推入自己的胸膛!


    劇痛,讓他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讓他的身體,禁不住的瑟瑟發抖,但是,插著劍的胸膛,卻是沒有流出一絲血液,反而更加灼熱起來,就像是胸膛是爐灶,血液是爐火,那劍,在爐灶之中,被爐火燒紅!


    “公子,到底還是走上這條路了麽?”


    顰兒看著蘇越痛苦但卻滿足的麵容,心中嗟歎一聲,喃喃說道。


    沒有達到築基,則沒有神識,不能內視,但蘇越此刻,卻清楚的看到自己胸膛裏麵的景象。一柄鏽跡斑斑的劍,就插在通紅跳動的心髒之中,一縷縷鮮豔的心血自心髒中湧出,澆灌著長劍,而這劍,則是貪婪的吞噬血液,一絲一縷也不放棄。


    劍上的鏽跡,如同被血水洗刷,一點點的脫落,逐漸露出這柄劍的本來麵目。


    淡青色,劍身上有著細密的紋路,似是銘文,使這劍,平白多了幾分古樸的味道。劍刃薄如蟬翼,一縷縷鋒芒的氣息,緩緩的凝聚,就像是凝而不落的雷霆。


    蘇越看到,劍上有這兩個字,青顏。


    “原來這柄劍叫做青顏。”蘇越情不自禁的念著,忽然間搖搖頭:“不行,既然你已經受到我的心血澆灌,那麽名字一定要改,青顏,是過去的你,現在,你叫做……”


    蘇越沉吟了一下,思緒忽然間飛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傍晚,那是如刀劍般肅殺的冰冷,那是白狐差點下鍋眼神中透出的淒婉,那是啃著燒雞流露出的嬌憨,那是優雅恬淡如閨秀的品茗……既然我的人生,因為顰兒而改變,那麽這柄劍,以後就叫做。


    “飛狐。”


    毫不猶豫的張嘴,吐出這兩個字,蘇越露出笑容,因為在他心意已決的刹那,這青顏劍原本銘刻的字跡,一點點的軟化,在心血的澆灌下,重新映在劍身上的兩個字,變成了飛狐。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這柄劍,徹徹底底的成為他的東西,成為心意相通,性命交修的法劍。


    手握住劍柄,緩緩往外拔,劍尖出胸膛的刹那,撕裂的血肉自行融合,那劇痛之感,也不複存在,同時,飛狐劍發出一聲清越的劍吟,在這洞府中迴蕩。


    高台三物,玉簡為留言,長劍已收取,剩下的,便是那錦盒之中,洞府主人畢生修行所感悟的劍道意誌而凝聚的劍丸。


    蘇越打開錦盒,一枚龍眼大小的青色劍丸平平擺放,就像是普通的丹丸一般,沒有任何味道,也沒有給人奇怪的感覺,然而在蘇越眼中,卻是看到了一柄封存在劍鞘中的劍。


    他拿起劍丸,如同舉起一柄劍,張口吞下,如同吞下一柄劍。


    劍丸入腹的刹那,仿佛有什麽東西炸開,讓蘇越的髒腑一陣劇痛,如同被千刀萬剮一般,同時,一縷微不可查的劍意在劍丸中釋放,遊走在蘇越的四肢百骸之間,瞬時,讓蘇越渾身冰冷。


    喉嚨處堵塞的難受,似乎要吐出血來,蘇越張開嘴,卻什麽也沒有吐出來,徒勞無功的喘著氣,體內劍丸蘊含的劍道感悟,化作無數柄利劍,飛向蘇越的識海,隻是意誌的戰鬥,蘇越若勝,則成為劍修,繼承洞府主人的畢生感悟,數年之間,必定可以達到築基九層!


    若敗,則一切都是虛妄。


    “公子……”


    顰兒踱著步子,看著因為痛苦而渾身抽搐的蘇越,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忽然間,她的眸光稍稍在蘇越身體一側偏移,看到了蘇越的劍,和那劍身上用心血凝聚的兩個字,飛狐。


    她笑了,笑容凝聚成一張人臉,那是一個嬌俏可人的少女,她有著淡淡的唇,細細的眉,凝雪般的肌膚,和那眉眼中久久不散的笑意。


    轉瞬即逝。


    ……


    臨淄城,孫家。


    孫氏坐在主位上,麵色鐵青,甚至有幾分猙獰,全然沒有貴婦該有的雍容。


    “什麽,蘇越那個小雜種成為了後天高手!他成為了後天高手!”


    她就像是一匹受傷的狼,憤怒的嘶吼。


    匍匐在她的腳下的正是孫悅,噤若寒蟬。


    “大小姐,他,真的是後天。”


    自從被孫悅稟告蘇越的事情之後,孫氏始終都處於這種暴怒的狀態。


    “他怎麽能成為後天?怎麽能讓他成為後天!”孫氏當然知道後天境界是多麽難以達到,但若隻是後天也就罷了,重點是蘇越短短的一個多月,成為了後天強者,須知幾個月前,他還隻是建寧侯府任人欺淩的廢物啊!這種天翻地覆的變化,除了讓孫氏憤怒之外,還有著徹骨的寒意,不行,不能讓這個小畜生在成長下去了,她全然沒有儀態的大吼一聲:“來人,給我請瑾伯!”


    不多時,一個身形佝僂,麵上滿是風霜刻畫痕跡的老者緩緩走來。


    孫氏親自攙扶著他,輕聲道:“瑾伯,婉兒是你看著長大的,希望你在幫婉兒一次。”


    “瑾伯”睜開那渾濁的老眼,看著孫氏,依稀能看到兒時在他膝上玩鬧的孫婉痕跡,良久,一歎,憐愛的摸了摸孫氏的頭發,轉身離去了。


    孫氏露出笑容,瑾伯顯然答應了她的請求,很快,笑意收斂,麵上露出濃重的怨毒。


    “蘇越,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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