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走了一會,眼看著不遠處就是寶香坊,江意綿看向陸辭簡,無奈笑笑,“怎麽就走到這了,一起進去?”


    正好瞧瞧陳飛燕今日在宴會上帶來多少客人。


    陸辭簡卻笑著搖了搖頭,“我還有事要處理,就不進去了,不過,寶香坊的生意瞧著好了不少。”


    這些日子有關寶香坊的事他也聽了不少,從王三那得知鋪子裏最近都沒有生意,極其冷清。


    可這會,寶香坊裏分明有不少人,就連外麵也停著不少馬車,不像是生意不好的樣子。


    江意綿隻故作得意地道:“可不,你也不看看如今寶香坊的掌櫃是誰。”


    小姑娘說得認真,明亮的眼睛裏帶著幾分笑意,隻讓整張臉都明媚生動起來。


    陸辭簡勾了勾唇角,笑道:“是啊,我家綿綿可真厲害。”


    江意綿隻不滿看了麵前人一眼,“真敷衍啊!


    我大概明日就迴平江縣,真不和我一起進去,你和我相處的時間可隻有幾個時辰了。”


    短短幾天,陸辭簡就查了工部那麽多事,明顯在都察院的事情不輕鬆。


    今日好不容易有空閑時間,下次見麵也不知道在什麽時候。


    陸辭簡一愣,顯然也沒想到江意綿明日就要迴去,當即蹙眉道:“不多留幾日,你就不想日日看見我?”


    若不是這些日子公務繁忙,他滿腦子應該隻有綿綿。


    江意綿淡淡瞥他一眼,一本正經道:“不想,日日都看,太膩。”


    陸辭簡被氣笑了,伸手就掐住她白皙的麵頰,惡狠狠地道:“你可真絕情。”


    他可是日日都想見到眼前人。


    江意綿沒好氣地揮掉麵前人的手,不滿道:“怎麽,惱羞成怒了,你不想我膩,那可就要好好想想每次見我能有什麽驚喜吧,否則,我遲早有一天會膩的。”


    她說得認真,話裏卻帶著十足的調笑,明顯是玩笑話。


    陸辭簡卻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驚喜?不知綿綿會喜歡什麽樣的驚喜。


    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到怎麽給麵前的人驚喜。


    江意綿卻突然笑了,踮起腳尖,飛快傾身湊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就趕緊朝著寶香坊去了。


    陸辭簡一怔,下意識摸了摸唇瓣。


    一抬頭,卻看見江意綿在街對麵朝他揮了揮手,用口型道:“騙你的,不會膩。”


    小姑娘眉眼彎彎,像是一隻計謀得逞的小狐狸,狡猾卻又讓人忍不住想靠近。


    一瞬間,陸辭簡隻覺得心髒劇烈跳動起來,猛烈地像是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唇瓣上似乎還殘存著那絲柔軟,他下意識伸手碰了碰,隻覺得異常灼熱,像是此刻他跳動不止的心髒。


    唇角不自覺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直到那道纖細的背影進了寶香坊,再也看不見,他才收迴視線,心情極好的離開。


    那點看見陸成淵的鬱氣,全都散了。


    隻是這夜,他卻重新夢見了那段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事。


    一個普普通通的春日,小孩看著手裏那為數不多的銅板,整張臉都是淚痕。


    花匠躺在床上卻虛弱地笑了笑,“沒事的,咳咳,隻是普通風寒罷了,我,我很快就能好,這銅板你留著買糖塊吃吧,咳咳。”


    他說得費力,但卻依舊溫柔地摸了摸小孩毛茸茸的頭。


    小孩卻一把擦幹臉上的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你,你等著,我,我這就去找大夫。”


    說罷,不顧身後的阻攔,徑直跑出了花房。


    幾個月前莊子上也有人感染風寒,可沒多久,那人就被裹上破爛的草席被丟去山上了。


    他不想花匠也被丟去山上。


    他想去找那些婆子借銀子。


    可是,一連找了好幾個,他們都拿著掃帚驅趕他。


    無法,他隻能拿著手中為數不多的銅板去找大夫,想看看能不能從醫館裏買一些藥材迴來。


    然而,還沒找到機會跑出莊子,麵前卻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男人。


    男人長得和藹可親,低頭看著堪堪到自己腿彎的男孩笑著道:“你就是陸辭簡嗎?”


    小孩被嚇了一跳,盯著麵前這個陌生男人,警惕地道:“你是誰,我以前在莊子上怎麽沒見過你。”


    男人隻彎下腰摸了摸小孩的頭,笑著道:“我是你娘親的故友,以後由我照顧你,你願意跟我離開嗎?”


    小孩一頓,對上那雙和藹的雙眼,他莫名就產生一絲不切實際的期待。


    若能跟著這人離開,他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在莊子上了,不用吃殘羹冷炙,不用受那些婆子的白眼,也不用時時被打。


    花匠是不是也不用受那些人欺負,不用幹那些髒活累活,能迴家了。


    視線落在不遠處的花房裏。


    小小的花房裏除了滿屋的花草,角落裏還有一張小床,說是床,其實就是一塊木板,墊了幾塊石頭,鋪上幹草和被子,就是一張床。


    此時,上麵還躺著一個緊閉雙眼,麵色蒼白的人,那是花匠。


    花匠生病了,已經好幾日了。


    若再沒人來醫治,花匠可能醒不過來了。


    小孩有些害怕地看了麵前的人一眼,遲疑了會才道:“你,你能幫我救他嗎?”


    男人隻是隨意掃了花房裏的人一眼,笑著點頭道:“當然,如果我救了他,你願意跟我一起離開嗎?以後都不用留在莊子上受苦。”


    小孩一怔,又遲疑地看了花房一眼,“那你能把他也從這帶走嗎?讓他迴去和他的老妻團聚。”


    花匠說自己還有一個老妻在京城等著他,他想有機會迴去見見老妻。


    男人隻點頭道:“自然。”


    小孩瞬間高興起來,隻連忙點頭,“好,那我願意跟你走。”


    隻要花匠能好好的,他什麽都願意做。


    在這莊子上,隻有花匠對他好,他也想讓花匠開心。


    男人確實如約治好了花匠,但因為還有事要做,暫時沒帶走小孩,隻告訴小孩,五日後,他派人來接他。


    小孩很高興,隻等著五日過後,花匠和他都能離開這吃人的莊子。


    他等啊等,等到第四日的晚上,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一想到明日就能離開莊子,他就有些激動,這個藏了好幾日的秘密,他想告訴花匠,讓他也能開心。


    花匠若是知道明日後,就能迴去和老妻團聚,不用一輩子守在這莊子上,肯定會很高興的吧。


    正要說話,破舊的花房裏突然透進來一道巨大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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