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淵環顧四周,隻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眉眼精致,身姿綽約的女子,隻是女子眼中帶著十足的敵意,看向他的眼神裏滿是嘲弄。


    他當即皺眉,嗬斥道:“你是什麽人,竟敢對本侯出手,不想活了嗎?”


    在京城這麽久,這還是第一個敢對他動手的人。


    江意綿在陸辭簡身邊站定,淡淡看了麵前人一眼,嘲諷道:“侯爺這個父親當得不怎麽稱職啊,既如此,何必來討罵。”


    她本不想在此時出現的,但偏偏這人太讓人生氣,她怕陸辭簡因為心底的那點渴望,不願意對麵前人動手。


    既如此,那就她來吧,總不能真讓陸辭簡因為這個渣爹受傷。


    陸成淵明顯被戳到痛處,氣得眼睛都紅了,威嚴的臉上這會滿是怒氣,“來人,把這個賤民送去刑部大牢,竟膽敢對本侯動手,本侯看她是不想活了。”


    他是不是稱職的父親用得著這賤民說嗎?


    話落,立馬有一穿著勁裝的侍衛出現在江意綿身前,伸手就要朝她抓去。


    然而,卻一下抓了個空,陸辭簡的手死死攥住對方的手腕,骨節“哢哢”作響,侍衛隻覺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斷了,臉色大變。


    陸辭簡隻涼涼看向陸成淵,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冷,“侯爺不必費力了,我是不會迴去的。


    安定侯府如今應該被不少人盯著,侯爺還是小心行事的好。”


    說罷,一把揮開擋在麵前的侍衛,拉住江意綿就徑直離開了。


    陸成淵隻氣得跳腳,卻被陸辭簡最後那句話釘在原地,一時有些不清楚他話裏的意思。


    依照陸辭簡的性子,這話肯定不會是在關心他,那究竟是什麽意思?


    一旁的勁裝侍衛卻低頭道:“侯爺,要不要屬下繼續跟著少爺?”


    陸成淵隻擺了擺手,眼神淩厲地盯著不遠處的街角,冷聲道:“不用了,他既不想迴去,就暫時不用管他,本侯就不信,他能一輩子不迴去,不認我這個爹。”


    他有一萬種方法能逼他迴去,既然是他的兒子,那就必須按照他鋪的路走。


    陸辭簡拉著江意綿走了好一會才停下,卻沒鬆開牽著她的手,一路上都格外沉默。


    江意綿有心想安慰,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隻張開手指插入他的指縫裏,緊緊相貼,想要以此給他一點力量。


    陸辭簡怔了怔,非但沒鬆開那隻小手,還更用力把那隻柔軟的小手握緊了。


    直到兩人來到一處年久失修的宅院前,江意綿能瞬間感受到身邊人緊繃的身體放鬆了許多。


    木製的屋門上滿是歲月的痕跡,破破爛爛的,偏偏一推就倒的屋門上卻還掛著一把生了鏽的銅鎖。


    簷下細細密密結著不少蛛網,瞧著像是很久沒人住了。


    江意綿看著眼前這破敗的院子愣了愣,有些沒明白陸辭簡為什麽帶她來這,還沒問出口。


    陸辭簡卻先一步打開了院門,院門沒上鎖,一推就開。


    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卻很快在兩人身後合上。


    本以為屋內依舊會是和外麵一樣破敗,卻沒想到小院裏收拾的很幹淨,


    尤其是屋簷下那一盆盆長勢喜人的蘭花,給這貧瘠的小院增添了不少顏色。


    江意綿正打量著院子裏的陳設,屋內卻先傳出一道蒼老、帶著幾分疑惑的聲音,“誰啊?”


    陸辭簡隻道:“是我。”


    話音剛落,屋內就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見到院子裏的人,頓時喜笑顏開地道:“小陸啊,你都多久沒來了,今日可終於有時間來看我老婆子了。”


    說罷,視線就落在一旁的江意綿身上。


    她眼睛頓時亮了亮,笑著道:“這是哪家姑娘,長得可真好看,你身邊什麽時候還有這樣好的姑娘了,快坐。”


    話落,又猛地想到什麽,笑著繼續道:“都沒吃吧,我給你們做臊子麵去,可香了。”


    說著,就轉身進了廚房。


    江意綿看向陸辭簡,好奇道:“這是誰?”


    陸辭簡拉著她在院子的石桌前坐下,才笑著道:“一位故人的老妻。”


    江意綿目光閃了閃,看向麵前的人,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陸辭簡一瞬間有些失神,像是在迴憶什麽太過久遠的事。


    冬日的莊子上極冷,四處都被白雪覆蓋,銀裝素裹,遠遠瞧著倒是一幅美景。


    可屋內的孩童卻沒心思欣賞這幅美景,他隻努力蜷縮在角落裏,想要給自己冰冷的身體帶來一絲溫暖。


    偏偏漏風的窗戶,和破爛的屋頂,被冷風唿唿吹著,刺骨的寒意不斷衝刷著小孩的每一寸皮膚。


    雖在屋內,卻和外麵沒什麽區別。


    他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卻依舊冷得牙齒不住地打顫。


    隔壁的屋子,時不時傳來幾個婆子大笑的聲音,吵得人頭皮發緊。


    小孩縮在牆角被凍得臉色蒼白,聽見那熱鬧的聲音,他緩緩朝著對麵那牆壁貼了過去。


    隔壁屋子裏有暖爐,熱烘烘的,燒得整個牆壁都是溫熱的。


    小孩緊緊貼在牆上,想要從上麵汲取一點溫暖,偏偏那熱氣太過稀少,不僅沒能給他增加半分溫暖,還讓他被屋頂的冷風吹了個正著。


    唿唿朝屋裏灌的冷風,隻吹得他睜不開眼睛,偶爾吹進不少雪花,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本就凍得發抖的人,這會更是瑟縮在一起。


    隔壁屋裏突然傳來一道聲音,話裏帶著幾分擔心,“莊子上的木炭全在這屋了,那家夥不會被凍死吧,畢竟是侯府的小少爺,萬一死了,咱們不得一起陪葬啊!”


    “擔心什麽,不過就是個不受寵的少爺罷了,你看,他都來這幾個月了,有一個人來看他嗎?


    分明是從未把他當少爺,就這一點碳,給他了,咱們這個冬天就要凍死。”


    “這侯府的人還真是摳,好歹也是高門大戶,送點過冬的炭都如此摳搜。”


    “誰說不是,咱們也是可憐人,大冬天的還要留在這破莊子上看護那個不受寵的少爺,要是跟在那位二少爺身邊,咱們肯定就舒舒服服窩在府裏,說不定還能得到不少新年賞賜。”


    “可不是,這才多久,那侯爺居然就娶了續弦,也是個狼心狗肺的,兒子都和那家夥一樣大了。”


    “噓,你小點聲吧,仔細讓其他人聽去了,你不要命,我可還要命。”


    “怕什麽,這莊子攏共就這幾個人,誰還能傳迴京城不成,哎,對了,那個花匠去哪了,怎麽一天都沒見到人?


    他這花可還有管家來收,別讓他把花弄死了。”


    “你操心他幹啥,定然在花房裏,來來來,咱繼續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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