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香坊。


    芸姨吩咐人把倒塌的貨架收拾幹淨,才帶著江意綿上了二樓。


    二樓極大,裝潢風格和一樓差不多,依舊擺放著貨架,滿滿當當的,瞧著有些擁擠。


    江意綿隨意掃了眼就收迴了視線。


    芸姨帶著她進了一間屋子坐下才道:“江掌櫃,今日讓你受委屈了。”


    江意綿隻擺了擺手,笑著道:“我可沒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反而看了場熱鬧。”


    芸姨隻笑了笑,讓人進來給兩人倒了茶,又拿了賬本才道:“掌櫃先看看賬本,這幾年寶香坊的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三個月前坊裏專做香料的人也被別家鋪子挖走了,生意就更差了。”


    以前這寶香坊也稱得上是日進鬥金,在京城不管是哪家小姐提起來都會誇一句,如今也就隻能吃些老本了。


    都是些老顧客光顧,雖然依舊在夫人小姐圈裏還有些地位,但也僅此而已。


    江意綿早有預料,沒怎麽意外,接過賬本仔細翻看了起來,越看就越吃驚。


    她想過寶香坊的生意和以前比差很多,但卻沒想過差這麽多。


    最近幾日每天的收入勉強維持在千兩左右,可這些都是沒刨去成本和工錢的,看著多,實際真實利潤沒有多少。


    更別提還有幾日的營業額隻在幾百兩了。


    但在以前,寶香坊最輝煌時能達到六千兩,就是平日也基本在四到五千兩左右,就是除開成本,利潤也極其高昂了。


    可現在,隻堪堪保持在千兩左右,這個數字和她的香皂作坊比起來雖然依舊很驚人,但和以前寶香坊的營業額比,不過就是九牛一毛,隻能勉強保證寶香坊不至於虧本。


    芸姨見她眉頭都緊皺起來,一時也有些無奈,“外麵雖然都在傳是因為秋娘被人挖走,寶香坊的生意才一落千丈的,但我卻知道並不僅僅是如此。


    寶香坊以前受人追捧,是因為不管是香料,還是胭脂水粉和釵環首飾都是京城最時新的,每次有新鮮玩意出來,定然有價無市。


    可現在,有其他做工更精巧好看的東西替代,寶香坊才漸漸沒落的。”


    胭脂水粉這東西最受女兒家喜歡,可現在幾乎每家鋪子都不差,寶香坊的也隻是聽上去好聽。


    以前因為香丸出名,連帶著寶香坊內的其他東西也能更加好賣,如今沒了香丸,其他東西也做不出新鮮花樣,生意自然就這樣沒落下去了。


    也怪她沒及早發現寶香坊的弊端。


    江意綿點了點頭,隻好奇道:“寶香坊也有作坊製作香丸、胭脂水粉之類的嗎?”


    芸姨點頭,“寶香坊的後院以及地下一層都是作坊,以前三樓也是做一些釵環首飾的,隻是現在需求沒那麽大,就改去後院了,三樓暫時空著。”


    江意綿小小地驚訝了一下,有些不敢想以前寶香坊鼎盛時期生意到底多驚人,怪不得如今沒落的寶香坊依舊在不少人心裏是第一個選擇。


    芸姨隻笑著道:“掌櫃可要隨我去後院看看?”


    江意綿點頭,“芸姨叫我意綿就好。”


    芸姨怔了怔,隻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下了樓,去了後院。


    還沒進去,就聞見了一股濃厚的香味,各種清香和花香混在一起,沒有半分難聞的氣味,反倒還讓人覺得舒服。


    江意綿嗅了嗅空氣裏的各種香味,隻道:“有梔子花、肉桂、丁香、檀香、棗肉。”


    猜測是外麵聞見的春江月,其他的則是沒注意。


    實在是春江月比起其他的香丸來說味道確實更好,也不怪那位製香師傅會被人挖走了。


    芸姨意外地看她一眼,有些驚喜地道:“意綿也懂香?”


    若對方真能懂香,以後豈不是不用愁生意了,寶香坊也定然能和以前一樣是京城第一香鋪。


    江意綿隻擺了擺手,笑著道:“我不懂香,隻是會些醫術。”


    芸姨這才應了聲,“原來如此。”


    隻是臉上卻不自覺露出了幾分失望。


    果然,製香天才不是想有就能有的。


    謝鈺給她的信裏雖然說了這位江姑娘肯定能讓寶香坊重新迴到以前的繁榮,但她心裏卻覺得不太可能,最出名的香被別人取代,其他的東西雖然不錯,但總歸沒那麽驚豔。


    她製作的釵環首飾雖然得了不少貴人歡喜,但也僅此而已,達不到香丸那樣受歡迎的程度。


    兩人在後院的幾間工作室裏看了看,是製作胭脂水粉的,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工藝還算成熟,品質在這古代來說相對很好。


    但在江意綿看來就差得有些多了,胭脂色彩不夠細膩不說,還不潤膚,塗在皮膚上也不太容易著色。


    至於脂粉,那就是太容易著色了,瞧著容易假白,塗起來實在不甚好用。


    芸姨見她盯著手中的脂粉不說話,隻道:“意綿不用擔心,雖然寶香坊的香比以前差了不少,但好在胭脂水粉也勉強不錯,不至於讓寶香坊入不敷出。”


    江意綿一怔,隻是隨意點了點頭,心裏反倒是鬆了口氣,看來她這次迴去不僅僅要做口紅,製作脂粉的法子也要提上日程才是。


    至少要讓京城的人瞧瞧,什麽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兩人又去了地下一層。


    剛一進去就被各種香味包裹,零星幾個姑娘正忙著從各種花瓣和有特殊味道的東西裏提取香。


    幾人一看見兩人過來,就連忙對著她們點了點頭,“芸姨。”


    芸姨應了聲,又為她們介紹了江意綿。


    得知是新來的掌櫃,幾個姑娘都很有禮數地叫了聲,“江掌櫃。”


    芸姨看著作坊裏僅有的五個人,隻無奈對著江意綿道:“最近鋪子裏香丸生意不景氣,不少人都跟著秋娘走了,倒是讓這裏冷清不少。”


    她現在對秋娘是又氣又怨,若不是長公主不讓她對秋娘出手,定然不會讓寶香坊淪落到現在這般境地。


    江意綿一怔,皺了皺眉,覺得不太對。


    謝鈺就是沒在寶香坊露過麵,這些坊裏的人也應該知道寶香坊背後的人不簡單才是。


    能在京城屹立多年不倒,還是如此規模的鋪子,背後沒有靠山怕是沒人會信。


    但那個秋娘不僅自己走了,還帶走了鋪子裏不少製香師傅,這明顯有些奇怪。


    除非,是謝鈺故意讓他們走的。


    若是這樣就說得通了。


    故意讓秋娘離開,故意讓對方把人帶走,可謝鈺的目的是什麽?


    不惜以寶香坊的生意為代價,都要讓秋娘帶著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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