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在觥籌交錯間歡快進行的宴會好似成了單調可怕的黑白影片,空氣安靜得嚇人,在場的賓客悄咪咪地收迴了擺出鼓掌動作的雙手,他們一個個猶如鵪鶉,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吸引到封正誠的注意力。


    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看到這位向來跟神明似的帝國太子出醜。


    也幸虧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在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貴族,掌握著帝國動脈,要是目睹的隻有少數幾個人,怕是都要被封正誠在背後做掉了。


    封正誠看著餘安安和謝輕的眼神詭譎難測,像是藏著駭人的深淵,讓人完全看不出他此刻究竟在想著些什麽。


    周圍人的唿吸聲都不由地放輕了些,越來越冷的氣壓已經讓部分穿著較少的女士們輕微地發抖。


    所幸的是,在氣氛一度陷入死寂的情況下,謝輕猶如救世主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們出去說。”


    這話是對著餘安安說的,說完,謝輕便拉著餘安安走出了宴會的大殿。


    兩個關鍵人物一出去,尷尬僵硬的氣氛被打破了一個洞。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封正誠雖然沒有阻止,但看不見底的眼睛卻一直注視著二人的背影,直到他的童年好友兼最得力的下屬走過來熟稔地搭上他的肩膀提醒他注意儀態。


    在好友來時的眼神示意下,大家像是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著宴會。


    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戒指被按動,肉眼看不見的光暈籠罩了好友和封正誠,隔絕了其他人想要探聽對話的舉動。


    “你難道真的喜歡上餘安安了?”好友詫異。


    封正誠不置可否地轉身看他,旁人看不到的指尖卻輕輕攥了攥。


    腦海裏閃過那張飽滿愛意流淚的麵孔,封正誠很清楚自己又一次因為謝輕失態了。他變得有些不對勁,在剛剛正式走到宴會後,他幾乎是不受控製地就尋找到了謝輕的身影。明明躲在那麽一處偏僻的角落裏,依舊讓周圍的人一看到就挪不開視線。明明口碑差到極致,但那些往日裏說見麵就要找機會教訓他的人們卻什麽都沒有做,隻是眼巴巴地看著他,好似擔心會唐突到他似的。


    他就像是再怎麽掩蓋也會被人發現的珍寶。


    餘安安的當場表白更是證明了這一點。


    所有人的舉動都在暗示著他拋棄謝輕是件多麽沒眼光的事。


    “幫我查查餘安安和謝輕見過幾次麵,都因為什麽又做了些什麽。”封正誠語氣不明地吩咐著。


    好友應了,他若有所思地說著,“其實我覺得餘安安說的一見鍾情沒有說謊。”


    封正誠幽深的瞳孔裏看不出情緒。


    “你不覺得謝輕長得真的很好看嗎,我之前一直以為我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今天才發現,原來是因為我沒有遇到真正好看的人。”青年吹了個口哨,聲音變得有些微妙,“他好白啊,皮膚也好嫩,你和餘安安不過是拉了下他那白嫩的皮膚就紅彤彤的了,摸起來一定觸感很好,說不定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他的腰也好細,感覺輕輕一攬就能擁在懷裏,說不定身上還有香味呢,不過是想象都讓人——”麵熱。


    未完的話生生被封正誠微微變冷的眼神卡在喉嚨裏,好友迴過神來,封正誠和他雖然可以相處得和正常朋友一樣,但他很清楚那不過是基於自己沒有踩在對方的底線上。訕訕一笑,他很快就跳過這件事,說起正事,“你猜得果然沒錯,剛剛傳來消息,我們的很多機密文件都被人偷走了,其中還有一些關於君冥度的。我們確實被不知不覺安排進了不少眼線。”


    好友歎了口氣,最近各種勢力興起,皇室的權威隱隱有被挑戰的趨向,他本以為隻是巧合,卻沒想到真如封正誠所言,有人趁封正誠不得不親自出場宴會的時候趁機作亂。明明已經做了詳細的防備,他們竟然還是被得手了。


    他繼續道,“我感覺現在流傳很廣的君冥度遺產是對方設下的陷阱,我問過軍隊的人和君冥度的那些好友了,他們都不知道君冥度有準備過遺產。”


    封正誠已經恢複了往日裏的溫和,“就算是陷阱也要找到並進去,藏有足以動搖皇室的武器,對方拿出了我們不得不冒險的籌碼。”


    “我建議帝國在明麵上派薛朗負責這件事。”


    “你很看重薛朗?”封正誠噙著不知名的笑意。


    “他繼承了君冥度的職位,由他去最合適了。”好友頓了一下,“而且他信息素有問題,真的出了什麽事完全可以推在他身上。”


    “那就他吧。”


    好友嗯了聲,在結束對話前他忽地皺眉問道,“我們真的要任由餘安安宣傳他那所謂的性別平等嗎?”


    皇室和貴族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階級和不平等,餘安安的舉動何嚐不是在威脅他們的利益。


    “他成功不了的。”封正誠語氣平淡,卻沒有解釋。


    等到隔絕聲音的戒指被再次按動,賓客們已經開啟了各自的應酬,封正誠神色如常地迴到了本來的位置,但視線卻狀似不經意地多次在大門處掃過。


    ***


    而另一邊,被謝輕拉出去的餘安安麵色正浮現出不正常的薄紅,他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究竟說了些什麽。


    “你喜歡我?”


    謝輕重複了餘安安說過的話。


    餘安安心髒不由地跳快,他發現謝輕在很認真地看著他。似乎是因為正值中午,燒得正盛的陽光很快就將謝輕嬌嫩的臉頰曬得微紅,說不清究竟是粉還是紅的色彩莫名地增添了曖昧的氣息。


    “對。”


    餘安安逃也似的挪開視線,卻一下子就瞥見了那顆淚痣,唿吸一滯,他有些臉熱地低頭不敢再看。


    等待迴複的時間注定是不安忐忑的,餘安安微抿著唇,他再度聞到了謝輕身上的那股若有若無的冷香,和初次見麵時隱隱察覺就消失了的不同,餘安安發現他還聞到了一股甜味。


    他怔了怔。


    “你不喜歡我。”


    但還沒等他細想,謝輕斬釘截鐵的批語就打斷了他。


    餘安安有些慌亂地想要辯駁,但在對上謝輕的眼神後頓住了,他能從謝輕的神情中辨認出對方是在很認真地思索後才說出這句話的。不是為了拒絕他,而是在單純地說出事實。


    “為什麽這麽說?”餘安安咬著嘴唇。


    謝輕還是認真地注視他,感受著他身上的每一種情緒。


    他同樣也聽到了係統疑惑的發問。


    【係統,我發現我錯了。】


    早在感受到原主的遺留情緒後,謝輕就發現他錯了,剛剛宴會上餘安安的表白讓他更加證實了這一點。


    他試圖通過扮演原主來完成任務,但劇情的每一次出現偏差都在提醒他,劇情不是一直不變的。


    他不應該隻把這個世界當做小說,把裏麵的人都當成完成任務的工具人,想當然地就覺得事情一定會按古板的劇情發展,餘安安會跟小說一樣暗戀著主角。


    他試圖披上原主的皮,根據劇情揣測著原主的行為和邏輯,但這樣是錯的。


    因為對部分劇情描述的簡短文字根本無法展現出真實的原主。


    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是活生生存在著的,是有血有肉的,他們不是為了完美複刻小說劇情而活,他們有著自己的人生軌跡。


    【係統,抱歉,我可能不會按你的建議隻扮演原主了。】


    他的出現就像是蝴蝶效應中的蝴蝶,每一次煽動翅膀都在傳播著不確定性。


    這也就意味著,劇情不僅可能會加快也可能會改變,餘安安他們或許不會走向小說既定的結局。


    所以,雖然繼續算計餘安安讓餘安安以為他喜歡自己,可能真的對他的任務有利。


    但是——


    【我雖然想完成任務,但不想因為我而讓他們變得沒有小說中的那樣好。】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有著自己理想懷揣著希望的人。


    “餘安安,不要問人為什麽,你要靠自己找到答案,你要問自己的心。”


    在耀眼的陽光下,肌膚白得幾近透明的少年認真地看著他,餘安安感覺到對方想要迴答他但在沉默了片刻後換了個說法。他看著對方握起了自己的手,將其放在了自己的心髒處。


    少年繼續道,就像是在勸告著什麽,“你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心。”


    手上是溫暖軟軟的觸感,手下是自己砰砰砰跳得心髒,餘安安感覺自己的手在發顫。


    餘安安眼神中閃過茫然,他怔怔地看著麵前漂亮到好似不是真人的少年,語氣無措,“可是——”


    可他自己還沒問完他就怔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問什麽。


    是可是網上的人都說我是喜歡你,還是可是我做不到。


    手掌在心跳的帶動下不斷顫動,餘安安發現謝輕好似看出他疑惑似的給出了迴答,對方很認真,好看的眸子中能夠清晰地倒映出他的身影。


    “餘安安,你已經走在了一條布滿荊棘的路上,你要做的觸犯了大多數人的利益。你選擇做一個清醒者,想要喚醒那些沉睡的人,你就注定要走上和多數人不一樣的歧路,你不能因為聽到很多人發聲就猶豫,質疑自己是不是錯了,甚至直接因為他們改變主意。不管別人說什麽,你在做出最終判斷前都要問清楚你的心。”


    謝輕的手已經收了迴去,但餘安安發現自己的心髒跳得更快了,明明已經過了最熱的時辰,但他卻覺得周遭的空氣越來越燙,燙得他心髒都要跳出身體了。


    他怔怔地聽著少年的話,看著他微彎了下眉眼,“你可以做到的,不論是曾經的你,現在的你,還是未來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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